林乔第一次见徐俪,就感觉她远比想象中年轻,其实并没有感觉错。
徐俪比季老爷子小了近十岁,是季老爷子第一任妻子去逝后,在领导的撮合下娶的第二任。
当时季老爷子已经有了一定的级别,因为受伤,留在后方休养。徐俪是当地中学的老师,后方医疗人员不够,曾帮着照顾过老爷子一阵,两人就此结缘。
季老爷子那时候妻子已经过世好几年,家里季钧和老娘没人照顾,有好感就直接说了。
领导帮着牵了下线,徐俪没反对,婚事也就这么成了。
后来季老爷子伤愈,接着上前线,徐俪留在后方帮他照顾家里,季钧就是那时候差点出的事。
因为状况凶险,徐俪后来始终没有孩子,到了三十岁上才好不容易怀上了季铎。
为此季钧一直十分愧疚,人前人后都很尊重徐俪,不知情的,根本看不出来他不是徐俪亲生。对季铎这个小了十多岁的弟弟也比对亲儿子还要好,搞得叶敏淑一直颇有微词。
此刻见季钧还要为了徐俪打她,她捂着脸,一头撞进了季钧怀里。
“你打啊!你打啊!当初你去文工团追我的时候,说了什么你都忘了!”
叶敏淑舞蹈演员出身,后来哪怕转了管理岗,依旧保持着纤细的身材。她这一撞其实没多少力道,但这一哭,季钧燃到顶点的怒火就像被泼了盆冷水,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谁又没有过年轻情浓的时候?
叶敏淑也是他天天去文工团送东西,顶着家里的压力娶回来的。
当时季老爷子并不同意,觉得叶敏淑眼光高心思多,想让徐俪在学校给他找一个当老师的。
夫妻二十几年,叶敏淑哪会不知道怎么说才最能拿捏住丈夫,立即哭道:“我知道,咱爸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们文工团出身的就跟旧社会的戏子一样。也是我连累了你,这么些年什么都没能帮上,我想给小泽找个好的,还不是怕他走我们的老路?”
这话说出来,季钧就更打不下去了,叹口气,重重坐回沙发上。
叶敏淑也知道这人得顺毛捋,见状挨着他坐下,主动认错,“这事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没想真把人推给老二。就是想着那丫头跟老二传过这话,以后怎么也不可能嫁给小泽了。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不关你事,等咱爸气消点了,我去给他道歉。”
“外面传成这样,乔乔和小泽这门亲,怕是结不成了。”季家,自儿子儿媳走后就一直沉默的季老爷子也说了这么一句。
季泽要是真娶了林乔,传出去是侄子抢了叔叔的,还是叔叔抢了侄子的?
叶敏淑这一招虽不算高明,可胜在有效。至少季老爷子再生气,也拿这门婚事没了办法。
老爷子端起茶碗,想要喝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就凉了,又放回了茶几上,“当初我就说她心思多,老大拿不住,老大偏不听,这些年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季钧不像季铎,说好听点是性子温和,难听点就是耳根子软。
老爷子倒不介意自家儿子找个厉害媳妇,但这个媳妇至少得有心胸有见识,跟他们家一条心,“我看老大媳妇这心是越养越大了,仗着老大拿她没办法,连老二都算计上了。”
话出口,却半天没人回应。
老爷子忍不住看向徐俪。
徐俪依旧没说话,只拿起他的茶碗,沏了杯更为下火的苦丁茶给他。
这显然是生气了。
也是,她只有季铎这一个儿子,什么都没干,还帮老大一家收拾了不少烂摊子,结果那一家子不感激不说,还把人推到他头上,再好的脾气也该生气了。
老爷子有心说两句软化,可他是那种倔脾气,让他哄媳妇,简直比捅他两刀还叫他难受。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季老爷子沉吟了下,“你说乔乔知不知道跟她订亲的是小泽?”
多年夫妻,徐俪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愕然抬头,‘’你是想……
“不管知不知道,只能让她跟老二了。不然有这个传言,一旦婚事不成,乔乔一个住在咱们家还跟咱们家订过婚的姑娘,以后就得跟咱们避嫌了。她在燕都人生地不熟的,能避去哪?咱这就不是报恩,是报仇。”
老爷子叹了口气,起身去把季铎还回来的契书找了出来,“正好他俩的名字也差不多,都不用另外改。”
说到这语气又有些嘲讽,“要不是那时候还没娃娃亲这回事,我都怀疑老大媳妇说什么小泽五行缺水,非要给他起这么个名,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准备着。”一般给孩子取名,父辈是两个字,子辈多是三个字,季泽这名字实在跟季铎太像了。
徐俪还在消化他这个想法,没说话。
季老爷子看着她,话语不禁变得有些小心,“你不会也介意乔乔是农村出来的吧?”
“说的好像你不是农村出来的一样。”徐俪白他一眼,泄了气,“要说乔乔,人不错,文化也不算低,我没什么好挑的。我就是怕老二不同意,还有乔乔那边,看她这些天对老大一家的态度,倒真有可能不知道定的是谁,毕竟那时候两个孩子都还小,咱们信上也没提,可万一呢?她和老二还差着辈分。”
“辈分倒不是问题,咱们两家又不真沾亲,老二……”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毕竟季铎油盐不进,之前谁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看,简直像要打一辈子光棍。
老爷子头疼地捏捏眉心,“等老二回来,我亲自找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