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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忘年之交

2个月前 作者: 南湖小娇

听着崔颢的话语,闻涛也掏心掏肺地说起自己如何害怕死亡、整夜整夜恶梦连连的经历。

今天终于见识了敞开心扉的闻涛的内心世界,崔颢的心里也有一些小激动,他这时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青年已在开始走去死亡的阴影。

于是他甚为得意地谈到自己,如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心态不是与生俱来的”,他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这样。当我确诊为癌症的时候,我也差点崩溃,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关了一个星期,我比谁都恐惧,我比谁都绝望,我甚至抗拒别人的关心。我把自己关起来,是在舔自己的伤口。一个星期后,我自己走了出来,因为我已用这一个星期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为什么?因为我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通过网络了解了什么是癌症,癌症的种类、癌症的治疗方法、癌症的生存概率、等等许多有关癌症的知识。知识就是力量。掌握了癌症的知识,我就坚定了治疗的信心。癌症并没有人们眼中那么可怕,带瘤生存也是可能的。尤其是像你得的鼻咽癌,生存机率高的很,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愁眉苦脸。当你面对死亡都无所畏惧的时候,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愁肠百结,脆弱、敏感,就更有希望自己从绝望中走出来。你自己走不出来,你的亲人能走出来吗?一家子都这样,又怎能指望把病治好?你太年轻,从绝望里走出来,确实没有那么容易,但我相信你,只有假以时日,你就会走出来,又会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年轻人。

这是闻涛第一次听别人说起对癌症的不一样的看法,虽不是醍醐灌顶,但似乎从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怎么也比那些口是心非的“你会好的,没事啊,安心养病吧”这一类的宽慰话中听多了。

这一晚,他想了很久很多,然后睡着了。这是他入院后第一次在深夜前入睡的一晚,而且居然没有再做噩梦。

这一天,他、闻涛和易奶奶又凑在一起聊天。聊的是放化疗的区别。

闻涛说,放化疗都是刀子,化疗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杀在心脏上,一刀致命;放疗则是一把钝刀,是对犯人的凌迟处死,千刀万剐,慢慢折磨着死去。

易奶奶说:化疗是一根大棒子,一棒子打在头顶上,你就死了,不死也昏了;放疗是一把赶牛的鞭子,抽得你五劳七伤,但睁开眼看看,自己还是没有死。

崔颢则说:化疗像热水煮青蛙,痛苦来得快;放疗则像冷水煮青蛙,痛苦是在不知不觉中来临的。三人的比如用词不一样,但意思没有区别,结果都一样,好沉重哦。聊完,三人都没有笑容了,于是崔颢有了一个新的提议,“我们每天各自讲一个笑话,谁没把人逗笑就要继续讲,要得不?”

易奶奶首先赞同,继而闻涛也同意了,崔颢的提议获得通过。

在崔颢的心中,就好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姑娘的故事越讲越多,听故事的国王也慢慢地消弥了残暴,姑娘的性命就得以保全。也许讲个笑话真的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持之有恒,至少无形中会教给身边的病友智慧和做人的道理、赋予生活的勇气,这是崔颢的初衷。

既然自己的提议获得通过,自己就现讲一个吧,崔颢想。于是他讲了一个很短的笑话:

有一天,申先生写信给他的朋友熊先生。一时疏忽把‘熊’字下面的四点忘了,写成了‘能先生’。

熊先生一看,又气又恼,提起笔来写了一封回信,故意把‘申先生’误写成‘由先生’,并解释道:“你削掉我的四个蹄子,我也要割掉你的尾巴!”*

易奶奶已笑得不亦乐乎,闻涛也被逗乐了,但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这就是好的开始。

崔颢相信,闻涛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给自己搭建的那片阴影。

再过一天,崔颢又准点来到闻涛的病房。这一次,他以第一人称讲了一个关于办公室的笑话:

办公室的鱼缸里养了几只透明的小虾,领导带着眼镜看半天。问我养的什么。

我说:“虾啊”

领导一楞,走了……

我也楞了,赶紧大声地解释:“虾啊领导!领导虾啊!领导真是虾!是真虾啊!!”*

闻涛对笑话的结尾部分揣摩了一会,突然山洪爆发一般,独自发出了哈哈笑声,易娭毑与崔颢也跟着笑起来。

崔颢倒不是为笑话的冷幽默发笑而是为闻涛的转变而笑。

他没有深究,自己的行为有无深远的意义?是抱团取暖,还是授人玫瑰?这不重要,但他知道,当一个人时常温暖别人的时候,其实他也在温暖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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