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科院。
校园里面满目疮痍,全是革命年代的痕迹。
大字报、大标语挂在墙上飘飘扬扬,教员的语录四处张贴,清晰可见。
江弦躲在片树荫下头,枝叶茂盛,特别凉快。
当然,“吊死鬼儿”、“洋辣子”也少不了。
冷不丁就从哪儿空袭下几条,吧唧落你脖子后面,也别管蛰不蛰,实在渗人的很。
“【离经叛道】应该是要完成3件离经叛道的事,似乎也不比【大院子弟】更好获得。”
江弦这些天的工作还算轻松。
校方专门雇佣了位50开外的临时工,这人是多面手,木工、瓦工样样通。
他们这些勤杂工,只需给他搭下手。
学校修花坛、建操台,垒砌外沿这些明面的活儿,老师傅干,勤杂工们管和灰、搬砖,用边角破碎的砖头垒里层,俗称“备里子填馅”。
这两天又刻校名牌匾,他们从旁辅助,描红拓字,刻些结构简单、好下刀、不会伤及笔锋神韵的笔划。
“江弦同志,你看我这几个字刻的如何。”李红民手握刻刀,指指板材,“这便是‘茴’字的四种写法。”
他就是曾被江弦截胡那货。
江弦也没想到,俩人这么有缘分,会在同一岗位再度碰面。
“蛮好的、蛮好的,我今天才学到这四种写法。”江弦笑呵呵的恭维。
李红民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骄傲,“这都是最基本的,我也是前些天撰稿时学来的。”
“撰稿?红民同志,你还爱好文学?”“之前写过几首小诗,投稿给了《诗刊》...”
《诗刊》是全国唯一的中央级诗歌刊物,第一仁主编臧克家,76年教员亲自批示同意复刊,刊登过教员、周扬的诗词,“胖子”元帅曾有一首《赠郭末若同志》与郭末若的《赠胖子同志》同时发表于同一期,在当年是一桩趣谈。
任职文联主席的郭末若同志,在不久前刚刚辞世。
“发表了吗?”
“还未发表过,不过都是编辑亲手写退稿信给我的,寻常的稿子编辑一般不愿理会,只发张统一格式、语句的打印单。”李红民特意强调一嘴。
“厉害、厉害。”江弦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红民你是位诗人。”
“不值一提,你要是对文学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写作,咱们共同进步。”李红民矜持的笑着。
“好,有机会一定和红民伱好好学习学习。”
“江弦!江弦!”
另一头忽传来其他勤杂工的喊声。
“传达室有你的信。”
《棋王》有消息了?
不然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把信给自个儿往医科院寄。
江弦心里瞬间兴奋和激动起来。
“红民同志,我去传达室看看。”
“一起。”
李红民微笑起身,眸中闪烁着期待,“前段时间又投了几篇稿子,说不定《诗刊》也给我回信了。”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北方的阳光。
医科院大清朝那会儿是豫亲王府第,占地不大,拢共足球场的大小。
医科院和京城协和医学院属于“院、校”一体,是极特殊的领导体制:一个领导班子、一套组织机构、两块牌子。
几十年后,青华还掺和过一脚,在那时,考上这座学校,便是考入青华的医学系,毕业后,能拿到同时写有青华和协和两所高校名称的毕业证书,拥有两座母校。
不过现在这所国内医学的顶尖学府,就只有医科院一块牌子存在。
“同志,有李红民的信么?”传达室人头攒动,李红民跟门卫同志打听一声。
“李红民...”门卫同志从厚厚一沓代收的信件中翻出一封,“《诗刊》寄来的,你给人家投稿了?”
“投了几首小诗。”
李红民矜持的笑着,隔着胶版纸信封一通摸,只是诗词本就写不了几页内容,光凭厚度也摸不出是否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