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Z市。
烟雨蒙蒙的青石板街道。
17岁的苏童,挎着包独自走着,耳边不时传来自行车铃叮叮当当,河中的商贩摇着橹叫卖年货。
耳后一群娃子互问互答,他转身看去。
“春风杨柳多少条?”
“万千条,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怎么摇?”
“怎么摇?六亿神州尽舜尧。”
“.”
苏童是SZ市第三十九中学的一名学生,今年就要参加高考。
9岁的时候,他得了一场肾炎,还引发了并发性败血症,只好休学一年在家,从此性格变得“孤独”且“自卑”。
医生警告他不能吃盐,说同街同病男孩,拿筷子在盐罐沾盐吃,死了,他便一年没敢吃盐,怕死。
也是因为时刻充满对死亡的恐惧,苏童比同龄人更加多思、敏感。
“有《收获》么?”他闷头闷脑去到一处售报点。
“没有。”
“《十月》呢?”
“也没了。”
“那还有什么?”“《京城文艺》要不?这个月刚来的。”
“多少钱?”
“二毛二。”
苏童回忆了下,《京城文艺》倒也是部不错的杂刊,从手绢里点出零零散散的钱付去,那是他一分一分节省下来的生活费。
苏童找了个僻静处,一条一条的看,直到看到《伏羲伏羲》,看到字里行间那些粗俗不堪的描写,以及那些极为震撼的内容,“这、这婶子和侄子?”
瞬间两眼放光!
他也算见过世面,9岁那年,他就看过一本极大胆的书,那是上中学的姐姐给了他这个弟弟“赏赐”,在那本书里,他看到了让他面红耳热有关亲吻的乃至性的描写,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叫玛丝洛娃的女人。
“.”
苏童看得很专注,保持着一个姿势,某些桥段还要反复去看,极为用心的一个字、一个字多抠几次,体会那其中的脸红心跳。
菊豆生下了杨天白,不知真相的杨金山,欣喜若狂,喜极生悲,中风瘫了。
他这一瘫,故事来到一个新高潮:
菊豆和天青的猖狂几乎不再收敛,杨金山也顿悟他的悲剧。
“——骚——狗——”
菊豆不怕了:
“你瘫了!还想欺我?做梦吧!”
“我把事情做下了,明说给你。”
“那人是天青!老不死的你恼吧!”苏童越看越觉得真妙,写的太妙!
尤其是三人挑明之后相处的状态。
若是他来想,那这段剧情一定是歇斯底里,火山一样爆发。
但江弦处理的太高级了。
居然是和谐而充满人性的相处!
得知了媳妇的丑事,杨金山自杀不成,杀小孽种不成,最后干脆睡起了美觉。
杨天青还能拉着他一块上河里洗澡,叔侄俩还能为肥皂泡沫惊讶嘻笑。
“这、这——”
“太好了!”
“这写的也太好了!”
苏童觉得这故事跟真的似得,绝对在哪里发生过似得。
江弦不是写。
他是把这真实的一切给记录了下来!
苏童太喜欢这种风格的作品了。
欲望支配人生、欲望扭曲人性、欲望困惑人心。
江弦简直是他的知心哥哥,把他心底所想淋漓尽致的写出来了!
他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考上京城的大学,去京城,一睹这位作家的风采。
回家路上,苏童再次路过那个售报点,这会儿竟已被许多人团团堵上。“《京城文艺》有没有了?”
“2月的!我要2月的!”
“废什么话!我要去年的干啥?”
“当然是今年2月的!”
咣当咣当。
京城驶往西安的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