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仪仗终于姗姗来迟。
先是街道司派出了十个小兵,手里拿着笤帚扫把,洒扫路面,还有专人在路面上洒水防止浮灰。
叶大富眼睛都看直了:“乖乖隆地咚,那洒水的水桶都是镀金纯银桶!”他若是有这么一个古董,那不得成为镇摊之宝?
之后便是一队公主府的部曲武士,个顶个的魁梧有力,头上还戴着考究的卷脚幞头。侍卫之后才是宫女,各个装扮华丽,头戴宫样绢花,罗娟的头面,红罗销金的锦袍霞帔,款款而行,像画里的人一样。
最后才是长公主,乘坐金铜檐子,上面嵌镶着铜质洒金的云凤花朵,珠帘垂坠,隐约看见一位檐中端坐一位中年美妇人。
“啧啧啧,这才是皇家公主的派头!”宓凤娘看得目不转睛。
长公主步辇直接进了大相国寺,围观看热闹得多,但追随过来倒不多,毕竟汴京是皇城根脚下,就连卖花阿婆一年都能见好几次官家皇后出巡,这长公主着实不算稀罕。
追随进去的就有宓凤娘两口子,女儿回来那天他们可是听说了:长公主看赏呢!
宓凤娘为了多帮手,连食摊上帮忙的玉姐儿和银哥都拉走了。
果然法会刚开始,就听一位侍者高喊:“长公主为迎县主归家,特布施银钱一百两!”
随后便有小侍童搬动檀木箩筐,里面金灿灿的铜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宫娥们从箩筐里面大把抓出铜钱撒了出去。
一百两!那是什么概念?!干苦力一人辛辛苦苦能赚个一百文,一百两要不吃不喝赚个好几年!
宓凤娘一个眼风,叶家人立刻默契,纷纷上前大展拳脚开始抢钱:金哥往前一拱,占据有利地形,银哥儿后面殿后,叶璃从人缝里挤进去,把撒了铜钱的区域护得密不透风。
这时候叶家人多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叶大富机灵、金哥手快、叶璃灵活,一会功夫宓凤娘带来的钱袋子就装得盆满钵满,叶大富还解下了头巾当包袱皮。
捡啊捡,拿啊拿,直到确认地上再无铜钱,连地上的土堆都被叶家人翻了两遍,宓凤娘心满意足直起腰来去寻女儿。
虽然眼看女儿食摊上生意极好,宓凤娘还是忍不住嘀咕两句:“早知道这么多钱,就应当让盏姐也来捡钱。”毕竟这是白赚的钱呢!
她虽然没敢当众解开钱袋子细数,但粗略估计这回全家少说捡拾了十多两银子,那可是好大一笔进项呢!
她展平了衣襟,仔细嘱咐银哥儿看好钱袋子这去献点心。长公主下榻歇息在宝梵塔院,宓凤娘蝎蝎螫螫走到院外,看见贵人仪仗气派逼人,院门口还有铁甲卫士守护,一时不敢进去。
“何事?!”一位侍卫厉声呵斥。
宓凤娘换上笑脸行了个礼,又递过去一把碎铜子:“这位大官人,我家女儿跟县主是被同一个人贩捉走,多亏长公主派人查访我家才能骨肉团圆,因此特地做了一些点心来答谢长公主。”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侍卫脸色和缓了不少:“既然如此,你等我去通禀,铜钱不要你的。”
若是旁事他必不会通融,只不过涉及人贩同案免不了要少报,长公主府上下谁不知前些日子长公主行思做卧都是此事?
侍卫寻到了长公主身边一位管事宫女回禀了这事。
也是宓凤娘运气好,管事宫女思忖:“今日长公主来寺庙集福行善,这件事却正好是长公主行善积德的一桩功德,不如报给她听,让她高兴高兴。”
于是便叫小丫鬟去问宓凤娘,见她衣饰看着也像本分人家,又盘问她何坊何巷,问清楚姓名,再盘问她女儿姓名来历。
问清楚这些话后又使唤小厮去炭场巷寻里正,里正气喘吁吁来大相国寺亲眼证实了确有此事。
管事宫女这才点点头,宣召宓凤娘在外院侧配殿见面。只不过她手里有事,还让宓凤娘再等。
“好生折腾,等得我苦也!”宓凤娘在树荫下等得汗流浃背,看这一番折腾才明白叶盏不让她去进献点心的原因。
原来贵人们行事这么谨慎,一件小事就能让小百姓视为权威的里正来回跑腿。
宓凤娘心里盘算,今天回去后要给里正拎点点心赔罪,还得跟他夸大下自己跟长公主的关系,否则里正作为市井直接管理者,得罪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容易进了偏殿见了管事宫女,对方查看了点心,倒很意外:“没想到你们山野人家能做出这等精致吃食。我都不曾见过。”
宓凤娘赔笑:“我那女儿手巧,被拐后在杜家,也算是个官宦人家。”又吹了一下杜家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