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韩长友朝旁边的沙发指了指。
兄弟俩一前一后来到沙发这边落座。
“大哥,知道啥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吗?”韩长友推心置腹地跟他解释,“霍建华已经进去了,估计枪毙也说不定,还连带着好几个心腹亲信跟着他一起倒霉。我琢磨着用不了多久,我这个代理厂长就该扶正了!必须未雨绸缪啊!尤其是财务科、劳资科、业务科以及技术科这些要害部门,必须统统安插我的人!我觉得韩玲这孩子就不错,懂得知恩图报!就是太年轻了,她今年才18岁,再过两年吧!到时候我让韩玲把财务科抓起来。”
“那我呢?”
韩博伦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此时的他已经想通了,弟弟韩长友的私生活问题与自己无关,人家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而且还是锻造机械厂副厂长,懂得权衡利弊啥事情不清楚?
自己又何必班门弄斧多嘴多舌?
韩长友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你这话啥意思啊?在钳工车间当车间主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着?你也琢磨着动一动?”
“不是我想动,是孙尚香要抢老子的饭碗!”
憋着一肚子窝囊气的韩博伦将车间主任竞选的事情说了。
从钳工车间干部职工的热烈反应来看,估计孙尚香的支持者不少,民主投票环节胜负已定,现在就要看厂里组织考核的结果。
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韩长友陷入沉思。
他确实没有想到“厂花”孙尚香的支持率这么高,如果投票结果悬殊太大,组织考核这一块就不太好操作。
“孙尚香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想要竞选车间主任?”
“谁知道呢?我琢磨着可能跟专案组领导步云峰有关,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厂里瞎转悠嘛!”
“你的意思是步云峰鼓动孙尚香参选?”
“对啊!或许是他们两口子商量好故意挤兑老子也说不定!”之前丢过一次脸的韩博伦对步云峰没啥好感,添油加醋编排对方暗藏祸心,也是想痛快痛快嘴出口恶气。
韩长友考虑问题就比大哥看得长远。
目前步云峰率领的专案组工商、税务以及审计部门多人,正在紧锣密鼓核查原厂长霍建华,还有他的心腹亲信的涉案情形。值此敏感时期,如果他们在车间主任的组织考核环节搞什么小动作,这不是瞎迷糊眼往枪口上撞嘛?
万一被对方抓到把柄,恐怕麻烦不小!
其实谁的屁股都不干净,但是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韩长友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觉得等一等钳工车间的民主投票结果。
如果大哥韩博伦与孙尚香的票选差距太大,那就没有必要暗箱操作了,直接调离不完了嘛!
“要不这样吧!你去技术科当副科长?”
“不行不行。”
有着自知之明的韩博伦连连摆手。
对此建议明确表示拒绝。
“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如今咱们锻造机械厂技术科都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还有外国留学回来的技术尖子,你扒拉扒拉看一下,技术科还剩几个八级技术工人?当然了,现在都没有八级工的说法了,你让我去技术科干什么?丢人现眼当笑话给别人看吗?我韩博伦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当技术科的副科长?我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那你想去哪?业务科?”
韩长友忽然眼前一亮。
原业务科的科长也被霍建华牵连进了局子,当下递补的人选是副科长吴谦。
要说重用八面玲珑的吴谦当狗腿子也并非不可以,但是总归不如自己家里人顶上去比较放心。
想到这些他心里有数了。“大哥,要不你做好去业务科的准备?”
“不行吧?我一个大老粗喝酒应酬没问题,谈业务搞价格吃回扣请客送礼恐怕不在行。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不会扯谎骗人,更不会拉关系走后门……”
韩博伦说的都是大实话,
另外他确实有些舍不得离开钳工车间。
好歹已经当车间主任十几年了,而且还是经验老到的八级钳工,倒不是有没有自知之明的问题,调离钳工车间确实心里不舒服。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给“厂花”孙尚香做副手吧?
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大哥,我觉得就暂定业务科好了,你过去当副科长,把吴谦放在前头当科长顶雷,反正哪些购销合同有什么说法弯弯绕,咱俩一块商量着办!就这么定了!业务科是油水最多的部门,必须用咱们自己人才放心!”
韩长友当场拍板做决定。
抽着烟卷的韩博伦也就不说什么了!
弟弟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不少自己那份工资就完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如今确实有些力不从心,钳工车间其实也没啥值得留恋的。这都是命!韩博伦决定认命了!
人挪活,树挪死!
被年纪轻轻的孙尚香踩在脚下,真让人受不了。
“行!长友,我都听你的,别说是业务科,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保证没二话,反正咱俩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肯定替我做着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