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聆站在走廊尽头,听着谈津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心情有点儿复杂。
说悲伤吧,谈不上,毕竟谈振年和她没什么交情,还是她情敌的养父,且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
说气愤吧,确实有一点。
谈振年对自己都这么狠了,何况对别人?
他用自己的命换到了谈津墨的承诺。
虽说他原本就只剩两个月的命,但对于谈津墨还有老爷子来说,意义不同。
尤其是谈津墨,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冲击带来的震撼而产生的内疚感没办法让他拒绝谈振年死前的要求。
所以说,谈振年又狠又会猜人心。
不只是谈津墨,老爷子的人心,连容聆的心思他都猜进去了。
如果她反对,她和谈津墨之间就会产生隔阂,而他最希望的大概就是他们感情破裂,给萧窈造成一丝机会。
容聆站在那里,觉得喉间发苦。
身边人来来去去,她就好像看客,和谈津墨隔了几步之远,却像是隔了千万重山。
两人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沉默,应付谈家人。
而她站在不远处,适时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
老爷子伤心了一阵,让宋璋去处理相关的手续,转过身,看到容聆站在那里,他朝她招了招手,容聆走到他面前。
老爷子是真的受到了冲击,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苍老,说话气息沉重,“这两天你辛苦些,让人把旁边那栋房子整理出来,让萧窈那丫头住进去吧。我清楚你心里肯定有怨,但事到如今,毕竟是津墨欠他的,没办法。”
她没有感到意外,向身后的谈津墨投去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或者多说什么。老爷子交代她一句,也算是给了她面子,算是没有不是不声不响就让萧窈住到隔壁,但效果对她来说聊胜于无。
一行人回到老宅已经是深夜,谈津墨沉默着直接去了书房。
容聆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给他送了一杯牛奶,又默默地离开。
和兰姨转告了老爷子的话后,兀自回了房间。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有人欢喜有人伤心。
容聆等到两点,谈津墨还没有回房,关了灯自个儿睡了。
葬礼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谈津墨很忙。
对外他是谈振年儿子,所以这个葬礼肯定是儿子来办。
整个老宅都挂了白,来来去去都是直系旁系的亲戚。
容聆这才直观感受到谈家到底多庞大。
只只和嘉辰不知道谈振年,更不知道死亡真正意味着什么,还傻乎乎说头上的小白花真好看,家里真热闹。
容聆赶紧捂了两孩子的嘴,把他们赶到房间里去了。
谈振年的墓碑随家族坐落在昭远墓园,他的妻子身边,容聆却觉得这真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
他的妻子恨不得和他永生永世都不要见面吧。
葬礼结束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黑压压的人群终于散去。
谈津墨撑着雨伞,尽量都移到了容聆那一边,容聆低头走着,并没有发觉他被雨水淋湿的肩膀。回到车上,她才看到他肩膀湿了一大块,她抿了抿唇,拿着纸巾替他擦着肩头。
谈津墨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研磨,墨黑的眸中是淡淡的又带着点儿复杂的情绪,这三天,她总是温柔安静,默默地像是没有存在感。
这种温静当时察觉不到,可回过头想想,总觉得她太让人心疼。
他将她搂进怀里,淡声却坚定地开口,“等你试管完,无论成功与否,我们搬出去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