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山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身子落在了光滑的瓷砖上面,传来一阵冰凉感,江泓缩了缩鱼尾,目光紧紧盯着徐远山离开,然后又回来。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湿哒哒的毛巾,连徐远洲这个整天口头说着累死累活的人都活过来了。
徐远山抖开毛巾,动作轻慢的覆盖到毫无安全防备意识的人鱼尾部,然后退避到房呢风旁边。
鱼尾是人鱼比较敏感的一处,不论谁碰了都会产生一股不由自主的颤栗感,因此他差点没把那块毛巾给甩飞。
江泓张了张口:“……”谢谢。
他还想说什么,喉咙的音管如同被挖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试着叫了一下,就像在说无声的哑剧,自从变成人鱼之后,他是有话说不出口,行动又不方便。
随随便便出去都能被人当成变异人。
不过现在,他还是有得选择的,因为眼前这些人没有因为他奇奇怪怪的身份救了他,他很是感激不尽,就算这里吃的少得可怜,他们找到食物也会分给他一点。
大概可能是出于好心的缘故,江泓不管他们是不是这样,既然帮助了自己,自己也会三倍回报的。
晚上非常静谧,头顶是望不到尽头的夜空,没有闪烁的繁星,倒是有悬勾的月亮。
还有——
潜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不明生物。
他们这里算是某层大厦的天台,四周都有玻璃围栏防护,从楼下通往楼顶的通道口早在他们决定在这里度过一晚的时候,就已经把出入口给堵死了。
为了下半夜的安全起见,他们商量着派人轮流值守出入口,每人守一个小时。
火堆已经熄灭,除了守夜的,其他人已经睡着,江泓合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一闭眼满脑子冒出来的都是今天那个教授血腥的场面。
一睁一闭的,久而久之,心里高度防备有了一点点松弛,慢慢的,眼皮扯不上去,就困了。
睡着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那个救他的人背靠着被封闭的入口出,他的身后好像有一道黑色的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刹那间,他猛的睁开眼睛,疾速冲过去,把人撞开,那道气息被他撞了个头破血流的架势,徐远山已然半倒在地上,逃过一劫。美梦中熟睡的人听到声音立马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房呢风第一个醒来的,看到徐远山倒在地上,二话不说把人扶起来,躲到一边。
后面跟着醒来的徐远洲揉了揉眼睛,似有疲惫之态,还没反应过来现场发生了什么,被旁边的人拽了过去。
紧密封闭的楼道路口被那道诡异的黑影冲破了桎梏,江泓抱着它不相上下的滚到一边,一拳又一拳的朝着那道黑影的脸部打过去,几乎没有给它还手的能力。
“我草,什么情况?”徐远洲望着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东西,脸上写满了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
黑影趁其不备的空隙,翻身迅速逃离现场。
抵在地上的鱼尾如泥柱而立,身子比那道黑影还要高,脸上残余和它斗争过后一番的喘气,眼神冰冷的望着手下败将。
就在他们以为那道黑影会狼狈的逃走时,谁也不知道,刚跑到一半的黑影眼中忽然闪躲一道红色的光芒,然后原地折返。
实在没有力气用鱼尾支撑在地上的江泓只觉得下半身一软,不重的跌落在地上,望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喘息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心,江泓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仿佛被一道奇怪的力量禁锢着,接着不受控制的向后拖去,刮蹭在地面的下身火辣辣的刺骨。
他的视线由近向远而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他要把他抓走。
那触碰到他身子的手仿佛一把正在燃烧的随行火焰,皮肤异常的疼痛,要被挖掉血肉一样。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江泓反手挣脱那个东西的桎梏,抬起一米的鱼尾将那东西重重拍开,困难的支撑身体。
居然是刚才那个东西,怎么还不死心。
刚才那一击对于那道黑影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它索性也就只是得到一点皮外伤,比起眼前这条娇滴水艳又好吃的人鱼,江泓伤的更重。
趴在地上的黑影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嘴角不由自主的裂开了恐怖的笑容,猩红的眼睛如同昨天发生异变的教授,江泓的脑袋又开始犯疼了。黑影伸出利爪,动作极其迅猛,只听嘶啦的一声,衣服碎裂,皮开肉绽,鲜血泊留不止,黑影将带着血迹的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细细品尝,一根手指还不够满足,继续去舔第二根手指。
他徒手抓住没有反抗能力的江泓,身子依靠在天台边上,只要他一松手,迎接江泓的便是高楼大厦被摔成肉泥。
黑影也是料到这些人类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与它抗衡,便从江泓身上下手。
被他抓伤的地方死死浸透着无解的毒素,他们交战起码有十来分钟,毒素这会估计已经深入骨髓。
鱼尾只能悬空摆动挣扎,反而越是挣扎,黑影就越无法撼动,它的双脚仿佛与地上的黑暗融合一体。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救他?”徐远洲转头看徐远山,等着他给出意见。
在有足够的力量能和对面的诡异生物抗衡时,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是他们连对面那个诡异生物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它一拳能打十个和毫无还手能力的人类相比,人类还是太脆弱。
思踌之时,从天而降三个奇装异服的人,落地一瞬,枪声划破寂寥的夜空,从长虹中涌贯而出,带着火花稳稳穿过来不及反应的黑影身上。
黑影低头看着被子弹穿过的空洞,红色的眼睛闪烁几下,已经化为实物的黑影全身上下的生机迅速流失,最终不受控制的化为飞灰。
扼住一条生命的手也随着化开,江泓顿觉两眼一黑,全身轻如鸿毛,不受控制的往下迅猛坠落。
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那只手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里,江泓不敢想象,他现在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到底谁会这么好心救自己呢。
几人合力把人慢慢拖上来,江泓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挂着血,谢否赶紧上前检查,然后从背包里面拿出一瓶白色的小瓶子,倒在他的伤口上。
江泓眉头紧皱,大约是清晰的疼痛感刺激到他,大脑收到信息,身子不由抽搐一下。
背包里还剩下最后一卷纱布,用完就没有了,谢否抬眼示意队长。
萧盛只命他动作快一点,资源没了还可以去找,人没了能找回来?
感觉没有人受到惊吓,萧盛走过去本想和他们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收获一枚来自自称是叫徐远洲的小迷弟一个。
萧盛对他自来熟的交流方式不太认同,出于尊重还是礼貌的脱开他的手,询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吗?”徐汪洋夫妇点头。
房呢风也跟着点头。
徐远洲硬要在这不太合适的情况下说第一眼就被他们的出场给震撼到了,并且表示很崇拜,希望能收他为徒。
萧盛一张嘴抿成一条直缝,看样子不太想和这种人说话。
“包扎好了吗?”萧盛回头问。
谢否回答:“OK了。”
“好。”萧盛点点头,“走吧。”
确认这些人没有被吓到,他转身就要走,徐远洲赶紧拦住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因为他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意。
“你有什么事情?”
徐远洲试探的开口问他还收不收人,然后没了下文。
不是不想打击他,萧盛这人说话比较直白,徐远洲只得到了不收的结果。
萧盛没再看他,越过他。
“发什么疯呢。”房呢风将人拉回来。
“你都搞不清楚他们干什么的就想跟他们一起。”
房呢风总觉得自己现在对徐远洲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关爱感。
徐远洲不死心的盯着萧盛那边,他已经抱起地上的人鱼,颇希望人家能给个面子。
人家都不认识他。“拜~”余狐好歹还充其量给他一个体面。
他们离开还不到二十米,江泓全身上下泛着白色的光芒,躲在云层里的月亮也在这时跑出来,月亮和他身上的光芒互相连通。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江泓身体里赫然出现一根金色的铁链,在月光精华下,直奔他们身后的徐远山身体。
察觉到什么,萧盛停下脚步。
谢否不解,“队长,还有什么sh……”
事没说完,便看到队长抱着的人身体伸出了一条铁链,不偏不倚的绕过萧盛。
而尾端连着的,显然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