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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时要用泪眼映出所思

2个月前 作者: 落枝乏

“那个人是谁呐?小白光怎么把他抱回来了呐?小白光会不会以后被他带走啦?唔姆唔姆,唔姆唔姆……”

“小白光呆呆傻傻的,以后怎么办呐……之前捡到咱的时候,小白光还蠢乎乎的!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的挤眉弄眼呐!等得我的汤都结油块了好嘛!呜呜……”

“小白光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来呐?”

“小白光能走出来嘛?”

“唔……他会走出来呐!不过,咱们拽不动他嘛,小白光死犟死犟的,如果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小白光可能还会在灰里头睡觉的!而且咱们也没办法把这里毁了……”

“小白光会遇到的!小白光会遇到好人的!小白光成绩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那群人他们,小白光现在已经在大学里了!至少走的远远的,不会留着了呐!”

“小白光带回来的崽崽,之后……会不会被吓到呐?”

“如果不接纳小白光的过去,那也不可能和小白光一起走下去呐!对!就是这样呐!所以——”

“我们先让他们再睡一睡吧。”

于门外响起的声音不算尖锐,甚至可以说柔和过了头,仿佛某些人最为柔软娇嫩的白皙皮肤,只需要稍稍用力,就可以用指尖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乾世的睡眠状态一直称不上好,甚至只要有稍大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足以令他的神经草木皆兵,尤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自以为无人能够将其窥探,却不知言论早已被自己听见。

那样的触感,自己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感知到,在那一段似乎将其遗忘的往昔之中,少年感觉自己应当恼火,应当将一切都发泄在自己能够看见的事物上——

例如柔软的被褥,例如柔软的枕套,例如柔软的衣物,还有自己应当能够称得上“柔软”二字的皮肉。

可那似乎也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儿了,到了现在,乾世并没有感到恼火,恰恰相反,他只是在朦胧半醒的恍惚中丢下了清明,枕着那柔和的、不甚粗粝的言语,轻轻抱紧了怀中尚存的温热:

“哥哥……”

呢喃的声响轻微,夹带着些许可以说矫揉造作的气音,像是在撒娇,甚至有那么些委屈,完全不像个可以用美工刀把别人手指连骨带肉地剁下来的“癫公”,就像第一次独自睡觉的小孩一样,哪怕睡着了,也下意识地想要寻些依靠:

“哥、想你……不要……走……”

呢喃的梦话断断续续,连乾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嘀咕些什么,他只是往怀中之物的方向更加靠近,直到脑袋找到了一个舒适且温暖的靠枕,勉强睁开的眼睛还没有看清,最后便又一次睡了过去,呼吸声微不可闻。相对于身侧之人这过于安稳的状态,遗熠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他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怀里抽出来,免得一会儿睡衣的整个袖子都被他们的汗给打湿。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听到那一声含糊不清的“哥哥”后,白发的少年又当即没了脾气,以往他并没有喜欢以年长者自居的爱好,甚至对于这个称呼避之而无不及,可到头来,这份异样的“雏鸟情节”还是把他击溃了个彻彻底底。

以往对于他人的情感虽说确实是有,但也保存不久,可能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自己本就只是一个擅长表演的机械,即便入戏过深,午夜的钟声响起,礼服也会变成麻布做的奴仆衣着,将那些色彩断离了个干干净净。

可当自己出于他人所教导的责任感,还有自己想要尝试“英雄救美”情节的私心,最终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救”下之后,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似乎是因为当初那勾住自己衣领的指节,有可能是那拂过唇舌、揉过脸颊,最后停滞于眼角的触碰,又似乎是自己在极致的兴奋中由潜意识所道出的名字,触动了那眼前人的笑容,幼小的苗终究在无情无感的心中种下:

抓住他、呵护他、控制他,让他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哪怕最后身侧没有自己,自己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让雏鸟即便远行万里,也会为自己而牵挂担忧,哪怕愤恨于自己的一切,也无法将其真正割舍。

毕竟选择相信乃至信任对方的尊重,与放手让其飞翔的自由,也不过是更好的将其占有,他终将赠予自己有关情感的一切,即便自己对于乾世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仍然有一份异样的、没来由的自信:

自己终会在他的眼里刻下存在。

如此强烈且久未消散的情感,像是根系庞大的植物,汲取心脏的养分与水液,最后构筑成崭新的、能够与他人并无异样的内心,而自己……最终也不会被冠以“表演”的名号:

“真的是啊,小乾老板……”

自己从乾世的身上收获情绪的触碰,对方也会倚靠自己寻获他所想要的事物,那么称呼一声“老板”,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呼出口的浊气消散无声,遗熠合上眼眸,手臂上温热而又克制的触碰带着几分痒意,惹得白发少年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他没有再沉入梦乡,他又一次睁开了眼。

而这一次,“情窦初开”的成年人微微偏过了头,那孩子的脸几乎要埋到被子里去,呼吸不畅加上过于的闷热,脸颊早已泛上了些许的哄,不足以让人心疼,却也有那么点无奈。

胳膊不动声色地往上抽了抽,浅眠的小家伙却意外的没有醒,只是沿着方向往上攀爬,不老实的脚踝还蹬了下被子,终于把自己送到了上方,却也没办法阻止“抱枕”的离去。

没有办法,他晃晃悠悠地抬起头,可到底是睡了一晚上,睡眠质量还不好,四肢也愣是没有多少力气,脑袋还没有太多高,就软乎乎地瘫倒在了遗熠的怀里,可即便如此,他似乎还不满意一样。

下一秒,白发的少年感觉到,乾世的双腿也微微曲起,膝盖连同小腿轻轻蹭着自己的腿根,却没有再僭越地触碰更多,唯独不老实的手臂,还因为惯性搭在胸腔,死活不再动一下。

这个睡姿……说糟糕吧,他也确实没有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也没有随便踢人下床外加人仰马翻,可要说不糟糕吧,他的四肢那将贴未贴的感觉又说不出哪里怪,属实是令人有些不知所措。遮挡光亮的窗帘已经透出更为热烈的明亮,显然时间起码到了六七点左右,在听到屋外含糊的交谈声时,遗熠的脸色也终于带上了些许苦涩,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少年压在身下的手臂,又掩盖在对方的耳边,不愿让更多的杂音涌入其中。

也许,那不过是乾世梦中含糊不清的呢喃,这个口中的“哥哥”到底是谁,甚至是否存在于这个次元这个问题都不清楚,可似乎是想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未来,遗熠不免动了些歪心思。

至少此刻,他喊自己“哥哥”的时候,没有那么不情不愿,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在美梦被彻底打碎之前:

“哥哥在……哥哥,一直、一直都在。”

伴随着这段话落幕,温热的手掌贴合在少年的耳畔,用尽能够思考的所思所想,企图融化噪音的刺耳:

“咚咚咚!”

下一刻,交谈声停留了一瞬,紧接着一阵闷响从房间的木门外传来,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被遮住耳朵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瞪的极大,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幅半睁着眼睛,一直睡不醒的疲惫模样,瞳中更没有一直以来的古井无波,唯有风雨欲来的前兆。

“遗熠?”

一声呼唤从门外传来,应当是一位女性的声音,从音色上判断,应当快要步入中老年的时期。

没有给屋中的二人喘口气的时间,又是如先前一般的敲门声,一直以来,循环往复,好像陷进了什么奇怪的怪圈一样: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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