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双珠》毫无预兆提前上映,引起极大轰动。
四月份,玉佩玲的《天堂花园》顺利杀青,五月初正式上映。
这是玉佩玲的转型之作,上映前几日,玉佩玲每晚都担心得睡不着,常常会深更半夜给闻亭丽和黄远山打骚扰电话,闻亭丽拍着胸脯对她保证一定不会差,玉佩玲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话说回来,玉佩玲有时候真像个孩子,喜欢热闹,爱听奉承话,常常要人陪伴。高兴的时候比谁都乐观,一遇到打击又极容易消沉。
闻亭丽担心她再这样整晚失眠下去,会得西方医学所说的「神经衰弱」之症,干脆拉着黄远山到玉佩玲家中陪住了几晚,玉佩玲不仅要她们陪着聊天,还要抓着她们的胳膊才肯闭上眼睛,这个法子倒是很灵,每次她都能很快入睡。
大家都集体松了口气,结果,该片一上映就广受好评。
有位资深影评人如此评价:“从前只当这位玉小姐是个讨喜的花瓶,最多演些轻浮虚荣的都市丽人,或是豪门少奶奶之流,一旦跳出既有的框架,便如木头美人一般全无灵气,然而在新片中,玉小姐嬉笑怒骂,每一面皆活灵活现,演技之真实,犹如你我身边一熟人耳……
“玉小姐有此飞跃式进步,想必与前一阵的解约风波有关。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在遭遇坎坷之后,往往对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思考。
另一方面,也少不了名导演黄远山的指点。可见演员和导演,是互不可缺、荣辱与共的。”
闻亭丽和黄远山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来,为帮助玉佩玲成功转型而感到高兴。
二来,也为秀峰连续三部片子都取得了上佳的成绩而自豪,秀峰自此转亏为盈不说,更彻底在上海电影市场站稳了脚跟。
五月底,高筱文写信来,说自己的傲霜公司已经正式营业,名下产品除了招牌产品「傲霜」粉膏之外,还推出了「绮年」口红和「迢迢」香水,由于用色新颖,颇合当地女子的喜好,试营业一个月,生意还算不错。
信中附上了高筱文的近照。
相片里,高筱文对着镜头咧嘴直笑,身上像往常一样穿着极夸张的服饰,帽子上的红色羽饰不知是不是鸵鸟的羽毛做的。
照片并非独照,高筱文身边还环绕着几位年轻朋友,大约是去了香港之后新认识的,她素来喜欢结交朋友,为人又讲义气,一下子交了这么多朋友,倒也不让人意外。
几人轮流传阅着高筱文的信件和照片,边看边笑,悬着数月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
再过一个礼拜,乔宝心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她写信告诉闻亭丽,自己已经顺利通过了院内和美利坚玛丽女子学院的联合选拔考试,过不多久就会去美利坚念书。
透过信纸,仿佛能看见宝心那文静可爱的笑容。读完信,闻亭丽不禁怅然叹口气。
宝心也要走了,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努力。
她自己,也有新的打算。眼看秀峰走上了正轨,便回学校递交了复学申请书,可惜本学期的课程基本已经结束了,要等九月份开学之初再办理入学手续。
趁着这空档,闻亭丽给月照云打电话,商量着将她的新书买下来改编成电影,并力邀月照云来上海担任编剧。
月照云很爽快地答应了,但由于这部小说还有最后的一部分没写完,她打算继续闭门创作一段时间,等到彻底完工再来上海同她们汇合。
偏在这时候,北平的形势急转直下,闻亭丽和黄远山忧心忡忡,不断催促月照云动身。
这一天,月照云都买好票了,临上火车前却突然发起了高烧,几个当地朋友紧急将她送去协和,一查,居然患上了脑炎。
闻亭丽和黄远山急得团团转,但也知这时候病人不宜奔波,只能被动地等医院方面的消息。
经过一日一夜的抢救,月照云的病情稳定下来。但究竟什么时候能出院依旧说不好。
这天晚上,黄远山在闻家同闻亭丽一起等消息,闻亭丽一放下电话,就高兴地对黄远山说:“医生确认月姐可以坐火车了,我连夜去北平接她。”
“不行,最近公司事情太忙,你得留下来主持大局,我和李镇跑一趟,他在北平有不少熟人,有他沿路打招呼,万事都方便些。”
“不,你是大东家,你留下来主持大局才对。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的,我让陆世澄陪我一块去。”
这话不过是安慰黄远山,陆世澄的闸北药厂最近开始出货了,药品正成箱成箱送往抗战前线送,陆世澄每晚都在厂里亲自盯着,有时候一待就是一通宵。
她不想在这当口让他因为自己朋友的事分神,正如他也从不会干扰她的工作一样。
因此,她决定独自去北平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