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韩馗总算又把心放下了些,“我还听说,陛下前两日任命你姥爷、贵妃娘娘的父亲替了我在御林军的中郎将一职?”
“是啊,”周立寒应道,“也不知道姥爷这两天适应不适应,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的人和事儿。”她比较担心姥爷会不会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
韩馗道:“也好,这样贵妃娘娘也有了些家世倚仗,就是你要多提醒姥爷,千万不要被柴统领和摄政王的其他人给拉下水了。”
“哎呀不说了,反正你接下来要去刑部大牢偷闲一段日子,哪还要操心这些。”周立寒撇撇嘴,又嘻嘻笑道,“哥,我和你说说这些年在岩城是怎么过的吧。”
韩馗听出她不想聊现实的糟心事,便答应道:“也好,我倒还想先问你......当年那个簪子,如何到别人身上去了?”
十一年前他在京城城门十里外的深山野林里搜找到了一具与黎儿同龄的女童遗骸,被野兽吃剩下的。
身上带着他送黎儿的那支玉簪。
他如遭晴天霹雳,满怀悲痛将遗骸亲手收整,埋在曾经一起发过誓的银杏树下,连同那支簪子和黎儿生前最喜欢的兵书。
姨娘周蕾冬被父亲送给太子赔罪,加上她的女儿也惨死郊外,让他心灰意冷,这才决裂分家。
“啊这,那个。”周立寒微赧,摸着后脑勺道:“是我逃出城的时候,路上有个跟我年龄相近的小姐妹也是单独出行,以为我是男孩,就请求与我结伴;但走了没多久就被流民冲散了。等我已经走到冀南的时候才发现簪子不见了,才想到可能是被她拿走的,但....也不敢回去找。对不起,大哥。”
韩馗笑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回头找才对,当时五城兵马司抓你,都搜罗到城外方圆十五里去了,持续五日才罢休。你当时若是回头来找,我如今就真要死在那个案子上了。”
周立寒没好气道:“没我你也不该死在那案子上!哪有你这么顶罪的....算了不说这个。好吧,看来令堂大人把你分家的事儿怪我身上也没错,我要是没让你误会已经死了,你就还是她最亲的好大儿。”
“这怎么能怪你,没有你,我也是早晚要分家的。”韩馗摇摇头,神情和语气都透着失望:
“我自懂事以来就与父亲政见不合,所以没有走父亲为我规划的科举入朝之路,而是选择了武举。只是没想到父亲的野心图谋也日渐膨胀,工部做事也时常需要与武官打交道,他便又给我规划了新的武官之路以达目的......虽为父子,但我实在与他道大不同。”
原本,他以为父亲只在政事上行非君子,没想到父亲竟然揣摩圣上当年的癖好,不顾黎儿清誉刻意让其见到黎儿,以此把她送去攀上关系;黎儿逃走后他本来也松了口气,结果又没想到,父亲竟然又......。
更甭提如今,黎儿以新的身份面貌回到京城,父亲忧虑、不赞同可以理解,但竟然还设恶局要置黎儿于死地。
这属实让他完全断了对韩家最后一丝血脉之情。比在上个案子他们选择保二弟而舍弃他,更加令他寒心。
韩馗在沉思间无意将疼惜的眼神又投回周立寒身上。周立寒哪看不出他不仅仅是在说与韩裘道不同、政见不合,她还是占了很大原因的。“哎呀,不同就不同呗,趁早分出来也好,省的日后被拖累。”她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豪迈道,“如今皇上亲口认我为他和琼贵妃娘娘的义子,支持我扎根北镇抚司继续做百户。大哥,就算你日后去了刑部大牢或是别的哪里,若有人敢怠慢你,就说皇上贵妃的义子是你朋友。”
韩馗大惊:“你...陛下这是.....”
“放心,皇上知道我是谁。”周立寒拍拍胸脯,“事关他和摄政王的势力争斗,在这么大事儿面前,我的身份、我跟他的‘前仇’,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好。韩馗呼出口气,陛下知道黎儿的真实身世还愿意继续保留她如今的假身份和职位,那才是最牢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