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体贴。但...霆儿乍封新王,昔日照顾教养他的乡亲也鸡犬升天,这自是好事儿。可...周千户等人毕竟和贵妃是同乡,难免有人阴谋揣测周家得道不正......”
比如她自己,她现在觉得,甚至从四年前项麒在闽地落难开始,周蕾冬就已经蓄谋了整盘棋至今,否则怎么会巧合到这个地步?
周蕾冬和皇后相与多年,立刻就知道人在想什么。这还不算巧得离谱的,若皇后得知她爹等人的身份,那不得说她一家子蓄意多年谋反?
“皇上,臣妾觉得皇后娘娘所言有理,臣妾出身低微,又多年无所出,无才无德,实在担不起懿郡王母妃之名。”周蕾冬欠身婉转道。
皇后以前很喜欢周蕾冬这副模样,温柔听话,不多言语,但只要言语了就有用。
作为后宫之主,有这么个出身低微、没有皇嗣、不爱闹事的宠妃协理六宫,简直是如有神助——既能凭恩宠吸走其他妃嫔的火力,又因为出身和无子而不必忌惮放心任用。
可此刻,她喜欢的周蕾冬的一切优点,都化作如临大敌的可憎之处。包括这句话,周蕾冬看似在说自己不配,可实际上周蕾冬清楚得很——皇帝之所以敢把项霆和周家捧那么高,就是因为她的“不配”最为令他放心!
果然,只听治宪帝嗔她:“哪里出身低微了?朕方才不是才给老丈人和立寒小子他们都升官儿了吗?要不封个爵位?朕看看,伯爵是不是还缺一个....无所出咋了?咱们不是有个好义子在前,如今又添个正经皇儿么?妃子要才作甚?德又哪里没有?”
皇后:“......。”
周蕾冬:“......。”
见周蕾冬语塞,治宪帝还好死不死地瞧着皇后追问:“皇后你来说,阿蕾缺德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皇后更是被问得难受的要死,挤出一个不如哭的笑,“自然是不缺的。”
“皇上,还是别封爵了,立寒那孩子年轻气盛,让她在职务上磋磨磋磨的好。”周蕾冬真心实意地说,她倒不是想要女儿被磋磨,主要是突然捧得太高,确实容易摔惨,还不如在官位上干实事磨本事。
治宪帝张嘴想说那就给老丈人封啊,又被周蕾冬堵住话:“臣妾父亲年逾六十,又无子孙,这封了等于没封,伯爵位还是留给更适合的宗亲勋贵罢。”
“行,听阿蕾的。”
帝妃俩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最先挑起话的皇后最先没了戏份,而且她提出的话也等于没提,说不定还被周蕾冬私底下说去拱火。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拉满。往日即便皇帝不喜她娘家势大、和霖儿来往过密,也至今没提过立太子。但毕竟霖儿是嫡长子,又有贤能之风,后面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显而易见地不如,生母也不够看。可以说霖儿几乎没有敌人。
但突然回来一个昔日小皇叔、今日二皇子,通过大通试回到众人的视线,考数科和射科展露文武双全。而且“娘家”是飞起之秀,家亲集御林军、神机营、锦衣卫、太医院、司乐府的紧要机构和实权职位于一邸,上又有贵妃,自己又入户部——
若再娶个勋贵女为妻、纳几个官宦女为妾,那比当年和皇上一争高下时的摄政王,更可怕多了!!
一些残忍的决心逐渐下定。
皇后其实几乎是个真正贤德的皇后,治宪帝早年爱玩,但真都只玩玩而已,从来威胁不到她,甚至她常比治宪帝更善待那些玩完被厌弃的女子。
但众所周知,只要基数够大,总会有例外。
治宪帝玩的基数太大了,就有了周蕾冬这个例外。
这个例外,终究是成为了她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