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速度巨慢而被远远扔在后面的宋大国看着前面吴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又听不见说什么,心里一阵生气。
摊开手心,好几个大水泡在一双没干过活的细皮嫩肉的手上显得触目惊心。
一想到今天要割一整天,明天还要一整天。然后还要扎捆,要晒场,要翻秸秆,要装袋,最后还要拉去粮管所交公粮。一系列后续活动,让他心惊得直抽抽。
他哪受过这种罪?自己家的小麦都没动手割过一棵,现在跑老吴家来显勤快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跑。
想什么办法呐?
宋大国抓耳挠腮,思来想去,突然看到手里的镰刀,计上心来。
是天天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接受太阳暴晒?
还是舒坦坦地躺在床上饭来伸手当大爷?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大国,你怎么那么慢?我都割完一溜了,你还在地头磨蹭什么?”
宋大国抬头,看到远处吴彩霞正叉着腰,举着镰刀嫌弃他。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
想成功,总得付出点代价。
皮外伤而已。
宋大国攥了攥拳头,又咬了咬牙,把镰刀尖儿对准脚踝:“哎哟—哎呦——”
扔了镰刀,哼唧着抱着小腿倒在地上,身后的新麦茬子又尖又硬,扎得他生疼,叫得更大声了。
吴彩霞听到宋大国在后面哎呦哎呦,好奇他又耍什么把戏,拿着镰刀就冲过来了。
“宋大国,你干——”
还没说完,就看到被扔在一边的镰刀尖上有血,宋大国抱着右脚踝疼的呲牙咧嘴。
“爹,娘,大国让镰刀给割伤了。”
说完一把扯下宋大国脖子挂的毛巾,看着还算干净,把毛巾覆在伤口处,然后扯下自己的布腰带,围着毛巾扎了几圈,算是紧急止血。
吴老头和吴老太一听受伤了,也急忙跑过来。
“彩霞,快,回家拉平车来。”吴老太从容不怕地指挥者。
庄稼人受伤太常见了,每年麦收时节,都得有几个被镰刀割伤的。
幸亏吴家离这块地走路就三两分钟,吴彩霞拉着平车回来送宋大国去村卫生室包扎远比人力背他去要快。
吴家三口人里,只有吴老头能背得动宋大国。但卫生室离得远,吴老头没有足够体力走那么远的路。吴彩霞回家拉车,吴老太和吴老头两人一边一个把宋大国扶起来,搀着他一跳一跳地走到地头等着吴彩霞。
宋大国坐在地头,瞅着吴老头两口子急切地等着,心里暗爽这个伤受得真值。
“大国,你别担心。一定没事的,轻伤而已。你爹在这陪着你,我去干活了。”
宋大国爽是爽,但疼也是真疼,他呲牙咧嘴地安慰起吴老太来:“娘,我没事。你忙去吧。”
吴彩霞风风火火地拉着平车回来了,和吴老头一起把宋大国扶上平车,安置好他后,拉着车风风火火地奔向卫生室。
红石崖村卫生室的大夫也姓王,不过是个小年轻。
王大夫见惯了镰刀割伤,妥善处理后,帮着吴彩霞把宋大国扶到平车上,叮嘱两人:“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养几天就好了。但这几日尽量少走。”
吴彩霞谢过王大夫,拉着宋大国回家了。
她把宋大国安置在堂屋门口的小凳子上,又跑去厨房找了根粗细适中的棍子。
“大国,这几天你就在家歇着吧,别乱跑。想上茅厕就拄着这根拐杖。地里还有活,我走了。”
宋大国把受伤的那只腿搭在旁边的板凳上:“行行行,你走吧,我自己能来得了。”
吴彩霞拉着平车匆匆地走了。
宋大国见吴彩霞走远,拄着棍子一跳一跳来到大门口,扑打扑打门口石墩子的灰土,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
他悠哉游哉地坐着,看看天,看看地,瞅会儿蚂蚁搬家,蚂蚁搬家瞅够了寻思还是得找人聊聊天。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老的小的都下地干活了,哪儿有人有闲心跟他聊天?
这时,宋大国看着不远处有个人朝自己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