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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外刀(四)

1个月前 作者: priest

准什么?

徐汝成一时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也是主上的命令?”

主上绝对不可能这么荒谬。

“那倒不是,”奚平理直气壮地说道,“八月十五之前,我要弄到白灵十万两。”

徐汝成:“……”

这天已经是七月最后一天,中秋礼的月饼临时换馅都来不及了,有个邪神慢悠悠地指着月亮说他要吃那个!

恕他见识短浅,当年南矿往大宛押运一次灵石,半打水龙护送的水师,船队上蓝玉碧章甚至青矿渣都加在一起,总价可有十万两白灵?

“你呢,行事谨慎一点,之后还要想办法混进三岳内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邪神还在指点江山,“这身份你可以继续用,直接嫁进去就是西峰人,方便得很。”

“你怎么不……”徐汝成七窍生烟,差点让他带跑了,努力定了定神,把话拉拽回来,“你要那么多灵石干什么?”

“哦,我要在陶县布个小聚灵阵。”邪神说道,“陶县的转生木群是我根基,托秋杀的福,我本可以在陶县中不受限制,谁知被老匹夫一道光照过来搅黄了。据说银月轮照过的地方会留下‘月影’,起码半年之内灵气都不畅,到时候我那些转生木不得烂得根都不剩?得聚点灵保住它们,法阵花灵石。”

徐汝成脑门“突突”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之前还说让我把陶县的转生木都砍了,现在好不容易三岳蝉蜕给你省事了,你又说怕树烂,要灵石?”

奚平向来是随口糊弄他,一时忘了自己之前扯过什么淡,卡了一下壳:“此一时彼一时呗——我还没说完呢。要驱除陶县月影,中秋之前,聚灵阵必须得成型,从东衡三岳弄灵石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只能靠你了。”

徐汝成一耳朵听着邪神打得“啪啪”响的算盘,一耳朵听着院外喧哗的人声,把小丫头一双杏眼瞪成了铜铃:“靠……那他娘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满嘴没实话,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事?”

“嘿,”奚平不慌不忙地吐出三个字,“心魔誓。”

徐汝成:“……”

操/你八辈祖宗!

“大小姐!”

“丹丹!”“檎丹师妹!”

说时迟那时快,徐汝成一缩脖转到秋千架后面,飘起来的裙角还没落下,便听一声低喝:“破!”

三等铭文上的火苗被筑基修士用灵气强行压灭,所幸大部分铭文已经烧模糊了,一时倒也看不出被做过手脚。

筑基修士迅速截断铭文灵气,人和神识几乎同时闯进小院。

捂住脸的徐汝成别无选择,一颗碧章催动了身上的仙器,袖子放下来时,他长高了三寸半,圆脸略微拉长成椭圆,变成了赵檎丹的模样。

可惜仙器能模仿灵相,徐汝成却学不来大小姐仪态。这大兄弟实力演绎何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高挑的美人本来像仙鹤,里头装了个他,不知怎么就成了骆驼——腿还是一样长,看着就很不是那么回事。

奚平:“……”

连闯进来的赵家人都一愣。

徐汝成立刻知道自己把大小姐弄成隔壁村傻大个了,电光石火间,他颇有几分急智,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便一道符咒朝人群砸去:“管我死活做什么,我把血肉还给你们!”

果然,寻死觅活到位了,众人一时间顾不上挑大小姐仪态。徐汝成怕说错话,不敢自由发挥,只将偷听到的赵檎丹的话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重新嚎了一遍,为免像个说车轱辘话的鹦鹉,他还知道把原话调整词句顺序。

赵家秘境中,大小姐的小院里一片鸡飞狗跳。

奚平大笑:“徐有才,你倾城绝代了!”

徐汝成暗地里磨牙:太缺德,你断子绝孙了!

成功将徐汝成安插进了赵檎丹的身份里,奚平不担心他演砸——这陆吾平时缺心少肺的,关键时候还算靠得住。

但他神识一撤出赵家秘境,就不是很笑得出来了。

奚平跟徐汝成说得轻描淡写,心里的焦躁就别提了。

所谓“十万两”,其实是他大半夜骚扰林炽和奚悦,让他们分别帮忙看了聚灵阵,然后跟阿响对照着那份图纸,拿算盘打了个通宵估算出来的最底线。像这种笼罩一整个县区的大阵,什么法阵高手来了也不敢说没有个两三成的灵石损耗。他不知道余家湾有没有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能弄出多少。

半个月……

就像阿响说的,还不如把陶县人都轰出去更现实一点。

奚平神识一晃,已经回到了陶县。

据说三岳山答应给陶县赈灾款和粮食,过冬是没问题的,于是人们一边刮着地皮做两手准备,一边安分地翘首期盼起来。

这鬼地方看着跟往年没什么区别。

说归说,人们是不可能走的,西楚交通不像南宛那么发达,从自己住的镇子去趟县城都算是出远门。各地的地头蛇和土皇帝把持工厂农田,大伙都得在他们手指缝里抢食,所以各地都排外。

哪怕来个德高望重的人将“月影”的事公之于众,人们也顶多是更绝望,不会想着离开。因为历次大灾年,一旦背井离乡成了流民,最后能活下来的远不到半数,留在月影里——根据多位虫师的说法,反正身体没什么大毛病的成年人多半能挺过去,折个十几二十年的寿罢了。

奚平掂量了一下,是他,他也不走。

转生木被银月轮扫过,他在木头里很不舒服。银月轮的光似乎还残存在里面,细针似的扎着他的神识,提醒着他悠悠天道在盯着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筑基蝼蚁。

“随便看。”奚平被扎得有点冒火,顶着银月轮的余威,他天生的那点不羁被激成了偏执,心说,“爷就是要在这待着。”

一群小童了无心事地在旁边追跑打闹,其中一位大嘴一张,打了个豪放的喷嚏,鼻涕喷出半尺长。这位豪杰浑不在意地把大长鼻涕往旁边的转生木上一甩,“嗷呜”乱叫唤着朝同伴扑了上去。

奚平:“……”

银月轮余威都不惧的“邪神”屁滚尿流地飞走了。

路过另一个树坑,又看见一帮小孩,正围着一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奚平看见娃娃就想起鼻涕,本想敬而远之,路过时无意中瞥了一眼,却见那众星捧月的小姑娘正拿着花汁染料,在别人胳膊上画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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