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时在命千闵查探翟府书房的同时,也不忘嘱咐他注意解柔云的动向。
本以为不过是男女之间互诉相思,还准备回去后对解柔云敲打训诫一番,她虽不是男子,对解柔云更没什么想法,但既入了府,大家便都当解柔云是东厂厂督的女人,一举一动皆可能被有心之人盯上。
不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白惜时没想到,解柔云竟会被小情郎的母亲狠狠扇上一巴掌。
解柔云与白惜时分开没多久,就在刘家贴身小侍的引领下,于一处假山后见到了刘天放。
刘天放见到朝思暮想之人,恨不能一把将人拥在怀中,却又想到二人现在的身份隔阂,停了脚步。
“柔云,你……还好吗?”男子目光颤动,“在……有没有受委屈?”
解柔云一见到刘天放,瞬间也红了眼眶,默默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你为何不等我呢?我已经在求父亲母亲了,即便你进了那烟花之地,我也定会想尽办法将你赎出来带回府中。”
刘天放满心满眼的无可奈何,“可现下……现下如何是好?”
东厂厂督开罪不起,父亲母亲也绝不会同意他去白府要人。
“我眼下过得很好,兄长也为了护我入了厂督府中,郎君不必再为我忧心。”
解柔云捏紧了双手,忍着眼泪,“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郎君,你我今生有缘无分,便将过往都忘了吧,郎君前程似锦,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柔云,你在说什么!”
刘天放听到这里仿佛心都要碎了,再顾不得那么多,走上前一把抓住解柔云的手,“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你!”
解柔云有觉不妥,正要抽离,这时候却听——
“天放!你说忘不了谁?”
一个严厉恼怒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在情意缠绵的二人之间显得那样突兀,将二人惊得俱是浑身一抖。解柔云惊慌于被人撞见,而刘天放的惊慌,则源于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当看见来人气势汹汹跨了进来,刘天放第一时间松开解柔云的手,继而瞟了眼被安排在外头把风的随侍,见他苦着个脸望向自己便知道定是被拿住不允通报,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母亲,您怎么来了?”
他默默朝前一步,挡在了解柔云的前头。
刘夫人见儿子这样的回护,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再不过来,你就要被这狐媚子迷惑了心窍!”
说罢将怒火全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头上,刘夫人满脸写着嫌恶,“解小姐,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天放才高兴?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
“你舍弃不掉荣华富贵,愿意委身于一个阉人,我们刘家管不着,但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来祸害我的儿子?”
“母亲,不是柔云,是我……”
“你给我住嘴!”儿子越是帮解柔云说话,刘夫人声音越发尖锐。
“放儿,你到底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刘夫人上下扫视了一遍解柔云,原来看在眼里觉得姣好的容颜,如今却越发得妖媚。
“解姑娘,你若是能有你六姐一般的气节,我倒敬佩。可既然没有,能不能安分守己些,至少放过我的儿子!”
面对刘夫人严厉的斥责,解柔云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透明,苍白的毫无血色。
解家除了解柔云之外,还有三个女儿被送至教坊司,她的六姐姐便是其中之一,在送去的第二日,六姐为保清白,便悬梁自尽了。
解柔云听到这,紧攥着袖口看了刘天放一眼。
他不是说他求着父亲母亲赎她进府的吗?
可原来他的母亲,是盼着她死的。
曾经对自己千好百好、慈眉善目的刘夫人,如今幡然变脸露出凶恶之相,解柔云心神受创之余,一时竟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刘夫人却顾不得解柔云受不受伤,只发现她竟还敢去看自己的儿子,不由冷笑一声。
“果然不是亲生的,解家教育了你这么多年,就教会了你勾三搭四、不知廉耻吗?”
“我没有!”解柔云抬起头,反驳。
“放儿你给我过来!”刘夫人见她竟还敢理直气壮回嘴,怒不可遏,伸手用力将儿子拽开,继而朝一旁厉声道:“姚妈妈,你今日便让她长长教训,知晓胡作非为的下场!”
刘天放一看要动手,慌忙之中拉住刘夫人的手臂,他自知再维护只会激怒母亲,不由改口。
“母亲,母亲她现在在白府,你若打了柔云要如何向厂督交待?”
“她做下这种龌龊之事,还敢向厂督告状吗?”
一想到当初费尽心力求来的姻缘,如今差点毁了儿子的前程,刘夫人心口仿佛都在滴血。自解柔云进了那太监的府邸,他们一家人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后耻笑,笑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更笑他们求的就是这么个的自甘下贱的女子。
如今她竟还敢来缠着儿子不放,她为什么不能像她六姐一样去死?
刘天放是她最优秀的儿子,婚配的必是名门闺秀,绝不能让这样的女子在儿子的人生上留下污点。
想到这刘夫人攥住儿子的手,“你若是今日想看为娘去死,你就去护着她。”
“……母亲。”刘天放百般无奈,却终是没有再护。
刘夫人一扭头,毫不犹豫吩咐道:“姚妈妈,给我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般造次!”
紧接着“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假山之后,解柔云的脸颊骤然偏向一边,一缕本来仔细梳上去的发丝也因为惯性垂落了下来。
她低着头,单手捂住侧脸,好半天才抬起来,瞪大眼睛去看向一旁再没有动作刘天放。
“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