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后撤,一只枯瘦的手越过栏杆长长地伸过来,尖利的指甲呈抓握状。
看到没抓住祝尧,那个示弱的老犯人忽然嘿嘿笑起来,癫狂恐怖。
他收回手大叫:“杀了你们,把你们都杀了,我要上天堂,不要下地狱,我要上天堂呜呜呜……不下地狱。”
祝尧往后退了几步,老犯人凸出的眼球上满是血丝,他狠狠盯着祝尧,血与泪横流,嘴角却扯出夸张的笑。
忽然有一只手抓住祝尧的肩膀,他反应很大地去挣脱。
“别太激动,”是那个体面的中年男人。
那人把他手里的抹布拿过来就松开了他,他把抹布对折一下,擦了擦脸,脸上的困倦消退下去。
祝尧反复去看对面癫狂的犯人。
“新来的小狱警都吃过他的苦头,有一次他把一个狱警的手掌咬掉半个吃下去了。”男人笑笑,“地上的血就是他的。”
“而且不要看他多可怜的样子,就是他把自己的妻子孩子杀死才进来的。”
“谢谢您的告诫。”祝尧明白,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可能会成为老犯人嘴里的食物。
“不用客气,我的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男人温和地说,礼貌非常。
祝尧现在十分疑惑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作为特别关押的罪犯,但是他既然能掏出酒瓶子又说明了他并不是毫无自由。
忽然摇铃声响起来,原本沉寂的三区顿时热闹起来,锁链相继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几乎是每个关押着囚犯的囚牢前都站着属于他的住户。
饭点到了。
祝尧根据其他人的指示推着装满饭盒的推车重又来到三区,那些犯人眼睛里没有光彩,死气沉沉地接过饭盒又回到黑暗深处,细碎的咀嚼声从里面传出来。
那位爱吃人的老犯人在地上爬来爬去,像野兽。祝尧把饭盒扔进去,没再靠近栏杆。来到男人囚牢前,祝尧将饭盒递给他,同时又给他一瓶酒,这是负责餐食的狱警特意交代的。
男人接过后将饭盒打开,失望的叹息一声,他就地坐在栏杆旁,借着走道里的光挑挑拣拣。
他们的晚餐是一整颗土豆和被捣碎的番茄,还有一块干面包。
“总是这些东西,毫无新意的搭配。”男人啃了一口面包就不再吃了。
还有最后一盒饭,其他人都得到了自己的晚餐,只有男人隔壁的囚牢里毫无动静,那块黑暗里似乎有什么蛰伏着,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安静。
男人打开酒瓶,见祝尧有些纠结,说:“把饭放那就行,他很少吃,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没人会喜欢。”
祝尧倒是对男人非常好奇了,他盘腿坐在地上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只比囚犯们的多了一片火腿。
“您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男人一笑,“老虎和狮子搏斗,总要牺牲一些鹰犬。”
老虎和狮子搏斗,能被这么形容的也就只有国王与教皇,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老虎座下的鹰犬还是狮子座下的了。
“不过没关系,我就要出去了。”男人勾唇,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接着他伸长手敲敲隔壁的栏杆,发出刺耳的声音:“兄弟喝点酒吧,这样上刑的时候舒服些。”
祝尧的目光被吸引,男人将酒瓶摆放在两个囚牢之间,一只大手迅速伸出来握住瓶身又缩回去。
刚被祝尧塞进嘴里的火腿“啪叽”掉在地上,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
那只手,快比他脑袋还大了!还有那结实的手臂,虽然没看到脸,但那种非人一般的感觉竟然有种莫名地熟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区的栏杆都是这种材质的了,就是防止力量太大的人轻易掰断栅栏逃出去啊。
单单只是那双大手就能轻易折断普通的铁,一拳下去要捶碎整个脑袋,祝尧张大了嘴巴。男人惋惜地看着地上那片火腿,好像祝尧丢弃了什么人间美味。
“吓到你了?不要怕,他不会说话,只是个头大了点。”男人靠坐在墙壁上,敲击三下。
空酒瓶子被唰的扔出来,男人习以为常,但是祝尧却觉得那里面的人好像有点生气。
用餐时间结束,隔壁的饭盒还是如初摆在地上,祝尧小声对黑暗深处的人说:“您不吃的话我就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