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又是一年冬。
雪歌宗有一峰种满了红梅,落雪的季节,先是零星开了几株,而后若烧起的火吞噬整座峰。
雪歌宗的弟子都知道,只要找不到二师兄,来红梅峰准没错。
几名小师弟寻到红梅峰,找了半晌,怀安果然在红梅林里喝酒。
他已经有些许醉了,两腮染上霞粉,平日里温润的眸含着一汪清水。
几个小师弟你推搡我,我推搡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谁都没敢上前。
他们像是一排萝卜蹲,找了个能看到怀安的地方蹲下。
“二师兄这次没有逃走,真稀奇,再过三日,就是二师兄十八岁生辰,届时他就要被送去九州宗,好惨。”
“就是很奇怪,明明之前逃走了那么多次,到临头了,怎么这么老实?”
“二师兄不逃,我们才能不受罚啊,蠢不蠢你们!”说话的小弟子幽幽叹口气,他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啊啊啊,所以他为什么不逃!去九州宗就是死路一条啊!那什么破南澈仙尊!应该叫怪物才对!这些年送到九州的人都被他杀了!”
“可二师兄毕竟是宗主的孩子...宗主他舍得吗...”
自然是舍得的,他们费心养怀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怀安能博得仙尊的喜爱,好让整个雪歌宗都得道升天。
这几名小弟子心中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小弟子偷瞄一眼醉到意识不清的少年,分明是副清隽的样貌,但因着那股病弱感,好似娇弱的白花,见之第一眼,便让人无端生出数不尽的凌虐欲,最为适合...被掌控调教,他压低声音继续道,“二师兄不适合修习,十八年过去连金丹都未结出,在修真界根本无法立足。”
“送去九州,若南澈仙尊真看上了二师兄,当个炉鼎,对二师兄来说,反倒是好事情。”
“都是宗主的孩子,怎么大师兄越离十岁能杀魔修,二师兄太废材了。”
几个小萝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话题中心的人全然未觉。
他睡不安宁,夜晚成了恐怖的序章,必须依靠酒精才能勉强昏睡。怀安醒来太阳已经落下,红梅落了他一身。
忽略身后跟踪他的几个小雪人,怀安径直往厢房走去,远远的,他看见越离站在他门口。
不知青年等了多久,肩上已然落满了雪。
越离感应到他,转身,露出一张斯斯文文的面容,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掌搭在怀安的肩上,“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怀安不适往后退,越离的手落了个空,他眉间不悦,又在眨眼间消失,唇边笑意弧度不变,“越安,看来,你还是没有吃够苦头。”
“多谢大哥关心,天冷,越安不送。”
怀安关上门,都混到修仙世界了,他这具身体还是废柴的不行,寒意侵扰,他咳得撕心裂肺。
越离在门外站了片刻,他听着怀安的咳嗽声,脑海中自然浮现少年因为病痛而拢起的脆弱眉尖和苍白面容上的病色。
左右,都是一个取悦男人的玩意儿。
瞥见门外的人影消失,怀安手心那团凝聚的黑雾才散开。
若是越离敢踏进来,此刻怕是已经暴毙。
怀安揉揉疲乏的面容,他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碧绿的叶在滚烫的水中沉浮,怀安的指尖通红一片。
如那些弟子所说,在起初的几年里,他试图从雪歌宗逃离,去寻南澈,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出了雪歌宗,外面的世界犹如噪点一般在怀安的感知里无法显示。
系统告诉他,他必须按照既定剧情去走。
十八岁,他才能离开这里。
眼见日期要到了,怀安心中生出另一份迟疑,也许他不出现在南澈世界才是对南澈好。
他的存在对南澈来说只能意味着伤害。更何况……
怀安盯着数据显示的爱意值和恨意值,任务得继续,伤害也得继续。
他站在了进退两难的细钢丝上。
次日清晨,怀安的眼未睁开,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厢房里,怀安的第一反应是捂上耳朵。
见了醒了,圆脸少年喋喋不休的唠叨立刻开始了,“你考虑好跟我回魔域了接任魔尊的身份了吗,我们整个魔界都在等着您呢,尤其是诛夜那家伙,您再不跟我回去,他一准要将我吃了,这样我养的小魔物就没人庇护了...”
少年咬字还算清晰,语速很快,瞳孔是魔族显眼的红色,出现在雪歌宗还未被人发现有两种情况。
一则雪歌宗整体实力太菜,二则少年的实力太强悍。
“小七。”
“我不叫小七,我叫夜七!”
夜七停止唠叨,眼睛瞪得很圆,小虎牙露出来,有点凶的看着睡眼朦胧的怀安,很快,凶悍变成畏惧和小动物般的讨好。
“魔尊怎么叫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