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抵达久违的龙岩镇时,我莫名的紧张,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我离开这么久,镇上的一切仿佛没有一点变化。
走在街上还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甚至有不少人认出楼湛天,却认不出我。
这些人竟当他另找了一个五官、脸型都像我、却比我漂亮的女朋友。
我没有解释的必要,和楼湛天来到发廊外面。
现在是傍晚了,发廊门半开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发廊还有没有开?
我再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店门被换成两扇血红色的木板门,整个店面看起来阴气森森,隐有鬼气冒出。
“发廊被鬼占据了!”楼湛天蹙下俊眉,笃定道。
“哪只不长眼的鬼,这么大胆?”我怒极。
就算当初我是拗不过爷爷才开的发廊,但总归是我的心血,当然不甘心被人平白霸占了。
我正要闯进发廊,被楼湛天拉住了,这时,一个面色发青、枯瘦憔悴的女子,端着一只木盆走出发廊。
她步伐轻飘、两眼无神,好像没看到我和楼湛天一样,自我们身边经过。
我认出这女子是我请的洗头妹阿娟,不到一年时间,她居然变成这副鬼样子。
除了她,其他人呢?我无暇多想,上前拉住她,“阿娟!”
“你是来剃头的吗?”阿娟慢吞吞地转过身,慢吞吞道。
我这才看清她手里端的是血水,顿时吓了一大跳。见她并没有被人施法控制住,我急声道:“阿娟,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谭音啊!”
阿娟听到我的名字,打了个激灵,好像清醒了很多。
她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颤声问,“你、你真的是音姐?”
“我真的是谭音,到底发生啥事了,你咋会变成这样?”我心里难受得发紧。
阿娟定定地看着我,似要确认我是不是谭音。
过了许久,她手上一松,整只木盆摔在地上,血水倒得满地都是。
阿娟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发廊里好像有谁听到阿娟的哭声,从里面传出一道斥骂声,“天还没黑呢,哭啥哭?”
这声音很苍老,又带有阴戾之感,阿娟捂着嘴、已不敢哭出声。
我耐心地等阿娟缓过劲来,她抽抽噎噎道:“音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娟说,她和发廊其他人听到牛头村的事,以为我也惨遭不幸了。
他们本想帮我和爷爷准备后事,但村民、包括爷爷已被人安葬了,唯独少了我。
伤心之余,他们宁愿我侥幸逃脱了,抱着一丝希望守在发廊里,想等我回来。
在不久后的某一日,来了一个自称是我爷爷请来接手发廊的老头。
这个老头名叫余安盛,他一来就不再剃普通的活人头,改为剃阴头。
我在的时候,因发廊兼帮活人剃头,便请了阿娟,和另外一个洗头妹、还有一个理发师。
他们都是专为活人服务的,甚至不知道我还帮死人剃阴头。
余安盛的到来,令他们吓得待不下去,可余安盛的强迫下,他们根本走不了。
余安盛还让他们接触一些血腥之事,咋说是血腥?因为余安盛剃阴头的手法很惊悚。
他居然直接把死人的头颅砍下来,摆在桌上,拿着剃头刀慢慢剃着,剃完之后,又把头颅缝回死人身上。
余安盛在剃头的时候,阿娟等人必须站在他身后,轮流给他递工具、倒血水。
发廊的营业时间也改为、从傍晚到凌晨四点。
一般到了凌晨之后,生意络绎不绝,好得出奇,除了死人,还有活人来光顾。
阿娟曾亲眼看到余安盛生生砍下活人的头颅,那人明明死了,头颅缝回去后,又活过来了。
这些客人,不单有各村镇的人,有一些是阿娟从未见过、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
听阿娟这么说,我怀疑最后一类客人是鬼魂。
其实,剃阴头这行业,不仅可以给死人、和活人服务,也可以为鬼魂剃除鬼发。
但龙岩镇啥时候多了余安盛这号人物?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整个龙岩镇,会剃阴头这门手艺的只有爷爷。
不对!阿娟说,这个余安盛自称是爷爷请来的,难道是真的?
既然余安盛是打着爷爷的旗号霸占发廊的,在没弄清楚他的来历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我略想了下,交代阿娟道:“你先进去,暂时别让余安盛知道我回来的事。”
“音姐,你不管我们了吗?”阿娟泪眼婆娑道。
她虽不知道我也给人剃阴头,却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把我当成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希望。
“我咋可能不管你们?”我出言安抚了阿娟几句。
反正,她和另外两人暂时不会有危险,倒不急于帮他们摆脱余安盛的控制。等阿娟进发廊后,我和楼湛天来到我们原来租房子的那条巷子。
巷子尾住了一个十分健谈、熟知龙岩镇大小事迹的老人。
这老人的年纪和爷爷差不多大,大伙都管他叫乐老头。
因为同住一条巷子,我以前一得空,有时会来找乐老头闲聊。
我们刚走到巷尾,就看到乐老头提着一瓶二锅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他家。
“乐爷爷!”我急忙喊住他,疾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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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乐老头家里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我把乐老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更觉得事情蹊跷。
乐老头还真的知道余安盛的事,他说三十多年前,爷爷还没到龙岩镇的时候,镇上就有一个专剃阴头的剃头匠。
这个剃头匠就是余安盛,他因手艺不如爷爷,渐渐地不再有人找他剃阴头,全跑去找爷爷。
余安盛愤愤不平,多次挑衅爷爷、跑来我家闹事。
后来,不知咋的,余安盛突然消失不见了,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好在爷爷口碑好,没人怀疑余安盛的失踪和爷爷有关,都以为余安盛没脸待在龙岩镇,自己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只知道爷爷的名号,而余安盛这个名字被世人淡忘了。
几十年过去了,除了个别上了年纪的老人,已无人知道余安盛是谁了。
也就是乐老头的记性比一般老人好,才记得余安盛。
可以说,余安盛和爷爷是敌对的,时隔几十年,他再度出现,却打着爷爷的旗号。
总之,这事非常古怪,也许如今的余安盛不是人呢?
“我今晚到发廊一探究竟,到时你别进去。”我对楼湛天道。
余安盛应该不认识我,先到发廊探探他的目的,再做决定。
“直接灭了就是,何必白费功夫?”楼湛天有些不赞同。
我倒是想啊,可这里面涉及到爷爷,令我不得不谨慎些。
楼湛天不同意我一个人到发廊,商定的结果是他隐身陪我进去。
我们原来租的房子早就被房东收回了,只好在镇上一家旅馆开了个房间、稍作休息。
到了午夜十一点多,我和楼湛天再度来到发廊。
巧的是,又撞见阿娟出来倒血水,我叫她假装不认识我。
阿娟不仅依言假装不认识我,还在我进发廊之前,先偷偷和另外两人通气。
我一踏入发廊,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我不由皱鼻。
早知道事先让楼湛天屏闭我的嗅觉了,抬目间,我看到一个大约七十多岁,剃着光头、面相凶恶的老头正在给一颗头颅剃阴头。
尸体就摆在他旁边,他斜着目光扫了我一眼,冷漠地问,“来剃头的?”
不用说,这老头就是余安盛了,我淡定地点头,“剃旺夫头!”
活人可剃的阴头类型不少,不限男女都可以剃。
很多男人喜欢剃发财头,有的女人则剃旺夫头、焕颜头等。
而剃旺夫头最有讲究,必须在午夜零点时开始剃。
余安盛听到我说要剃旺夫头,眼风不带扫一下,冷冷道:“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