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关系虽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变得错综复杂,但这两个人后来都成了北宋后期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
冬天到了,欧阳修思乡心切,上书请求出知洪州。一年前他就上奏过相同内容的请求,后来因为被任命为知举官,没有如愿。一年来,欧阳修身体日渐衰弱,双眼昏花,右臂酸痛,脚膝步履艰难。他一直惦记着父母坟茔尚无着落,想趁早修建墓园,了却一桩心事。然而,仁宗对欧阳修信任正笃,不断进用。九月,让他兼判秘阁秘书省。十一月,兼判史馆,并暂代胡宿权知深刑院。十二月,权判三班院。
因此,他不会放欧阳修出知远郡。
欧阳修又一次失望了。
嘉祐三年(1058)三月,欧阳修被任命为兼侍读学士,替仁宗进读史书、讲说经义、备顾问应对。这无疑是朝廷对自己的重用,他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认为侍读的职位,毕竟太过清贵了些,并不适合他。
宋朝开国以来,选用侍读格外慎重,德高望重与博学多才兼顾,担任这个职务的通常只有一两个人,如今却有十位之多,也因此给侍读罩上一层冗官的色彩。冗官是宋朝的积弊,欧阳修心知其弊,屡谏其事,自知不应当重蹈覆辙。因此,他固辞不就。
他在《再辞侍读学士状》当中,自述辞命缘由:“臣身见兼八职,侍读已有十人,”“不使圣朝慎选之清职,遂同例授之冗员。”
朝廷最终尊重了欧阳修的意愿,十多天后,改命他为宗正寺同修玉牒官。
玉牒,中国历代皇族族谱称为玉牒,唐代已有,宋代每十年一修,位高权重,得授此官本身已足以说明其崇高无贰。欧阳修欣然受之。
知福州蔡襄从建安(今福建建瓯)寄来新茶,欧阳修品尝后,觉得精美异常。好物不能独享,他邀来梅尧臣共同品味。
茶叶是宋代人重要的生活资料之一。宋人饮茶习俗盛行,制茶工艺先进。建安东面三十里凤凰山下北苑,盛产名茶,称“建茶”。这是宋代茶叶上品,而建茶当中的精品,号称“龙凤茶”,又称“团茶”,上面印有龙凤图纹,价格昂贵,专供皇宫饮用。
欧阳修以前曾对梅尧臣谈过自己的心愿是回洪州,或者靠近庐陵更近一些的地方,只为趋近祖坟,只为叶落归根。梅尧臣踌躇片刻,说:“永叔兄若起此意,弟自是支持的,可惜以后我们见面越来越少了,这是最最让我难过的。多么希望,我们能够长相守望,终其一生。”
欧阳修自然知道梅尧臣是真诚的,他的眼眶已经湿润。在从来的友好至交中,梅尧臣是最让他不舍的一位,也是彼此最知心的一位。
春末一日,欧阳修与韩绛等人在学士院议事,毫无预兆地昏厥在地,由此患上风眩病。梅尧臣闻讯匆匆赶来,他说这恐怕不是风眩病而已,据他所知,这应该是更为严重疾病的前兆,叮嘱欧阳修从此务必多加小心,切莫操劳过度。
梅尧臣说的没错。此后大约有一年时间,欧阳修总是感觉晕头晕脑,病情严重的时候,眼冒金花,天旋地转,写封短笺也不得不中途停下笔来闭目养神。
他打算在《新唐书》修成以后,立刻归隐田园,过上避世幽居生活。不过他现在知道以目前的身份,故乡那边可能是回不去了,他早已在颍州买置了田产,为接下来退步抽身作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