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像被鼠夹夹住的小仓鼠那样,吱吱叫唤了两声,便不敢动弹了,眼泪汪汪看着他,两手抵在他胸口,眉眼间蓄满委屈。
“你作甚,鬼鬼祟祟的?”
他眸光一凝,语气不虞地质问道,略略放松了手上力度,手指却仍然攥着她头发,柔滑触感像水一样在他指间流淌。
“我……妾是看您被子都掉在地上了,想着夜里天冷,就过来给您盖上……”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比真诚,却因为紧张和姿势的缘故,尾音有些浓重,糯糯的,润润的,像是在撒娇。
秦王垂眸扫了眼她红艳艳的唇,和半隐半露在黑暗中的那片雪白,忽然没了兴师问罪的兴头。
然而指缝间发丝触感实在美好,他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任由它们在他掌中柔软地膨胀。
良久,他才放开她的长发,压下继续欺负的念头,唇角微微翘起,云淡风轻道:
“既然你这么愿意服侍寡人,那今夜,便侍奉在寡人身边吧。”
说罢,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双眸缓缓阖上,喉结惬意地上下轻滚:
“若明日一早,寡人发现被子掉下去一点,便治你的罪,听懂了吗?”
姜暖愣愣看着他如雕如刻的侧颜,脑中想起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自己就不该手欠,她捂着喉咙轻轻喘息几声,气咻咻地瞪他,却并不敢挪动分毫。
直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见他睡得呼吸流畅,才踮着脚尖到自己地铺旁,搬来两条被褥,铺在他塌下,半坐着伏在床沿上,一边继续瞪他,一边与疲倦作斗争。
她见他睡得直挺挺的,心想原来真的有人能如机器人一般,入睡前不需要翻来覆去,眼皮一阖就能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秒入睡。
她这种不在床上蛄蛹十几个来回睡不着的人,着实很羡慕。
不过他睡觉时,也确实不大老实。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眉头骤然紧蹙,接着长臂一扫,半截被子又垂下床沿,吓得姜暖连忙给他又盖了回去。
做噩梦了吧?她望着他那能夹死苍蝇的眉心,忽然生出一个猜测。该不会每次被子滑下去,都是因为做噩梦的缘故吧?
她有点好奇,却不敢一直盯他脸孔,生怕他会像方才那样倏地睁开眼睛,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
但心底深处,还是泛起了一丝心疼。
他又会做什么样的噩梦呢?是幼时在邯郸艰苦的童年,还是迟迟无法亲政的此刻,亦或者——
他的梦里会有她吗?
她额头抵在床板,觉得自己越来越自作多情了。
也许她在他心中,连十分之一的燕国地图都不如。
睡意渐渐漫过理智,她本能地记得他的命令,却禁不住眼皮打架、意识混沌,脑中挣扎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脸枕着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她还是做了最后的部署,手紧紧抓住了某样东西,潜意识告诉她只要把这东西抱住了,被子便不会滑落……
翌日清晨,她是被一记落在脑壳上的敲打惊醒的。
她一手揉着眼睛,懵懵懂懂抬起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朝前看去。
视野前方是一片白色,慢慢地那片白色长出了两条胳膊,其中一条,正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坚硬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