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继续解释,夫妻若分房睡,必定会被暗中监视的人发现。
比如楼下的周亚夫。
从而被怀疑。
翠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选择退让。
但两人暂时的平静还是被一套睡衣打破了。
翠萍不习惯穿这种衣物,余则成的态度却比刚才还要强硬。
因为他想要的是任务的绝对安全执行,所以他认为自己需要完全驯服翠萍,让他在大小事上都听从自己的安排。
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把潜伏任务执行下去的方式。
只不过翠萍的舟车劳顿、她的不安与个性就被摒弃在这之外了。
“可是换睡衣并非特务工作的一部分!”
翠萍再不懂城里的事,也能感觉到,余则成特意强调让自己洗脚其实就是没有明说的嫌弃。
“什么任务,不就嫌我脏吗?”
余则成没有否认,他确实有点嫌弃这个从乡村里来的直爽的过头的妻子。
他说翠萍什么时候能对他安排的事说一句是,但他自己其实也从未对翠萍的想法表达过肯定。
衣服要竖着挂,手榴弹要他来保管,电灯不能好奇不能碰,楼下不能睡,地垫不能踩。
翠萍终于还是用自己的行为表达了反抗。
余则成像机器一样摇晃床架,以传递给周亚夫二人小别胜新婚的信息时,翠萍默默出来了。
余则成一抬头,差点笑出声。翠萍竟把睡衣直接套在自己的衣服,外头边缘还塞进裤子里,显得有种鼓鼓囊囊的笨重。
他催促翠萍把里头的衣服脱掉再穿睡衣,翠萍却很生气似的往床上一躺。
余则成便又开始扮演老师讲课,形容着那些监视的视线会无处不在,必须时刻警醒注意。
余则成完全没有想到翠萍的顾虑,自己的衣物是熟悉的象征、自我保护的底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翠萍心中不安才会如此。
两人都累了一天,翠萍在山路上更是颠簸多日,累的直接睡着了,打起呼来。
余则成没法睡,只好跑到楼下凑活了一晚。
这一晚站长也决定秘密启用在延安前府的佛龛。
事实上这个人是站长安插进去的,一直想要延安能有军统的眼线。
站长做到之后还受了一番嘉奖,然而佛龛还在潜伏期,没有上峰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可为了调查清楚左兰的身份,站长还是秘密起用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翠萍就起来了。
余则成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掏出手里的枪。
这么小巧的枪支,翠萍是第一次看,起了莫大的兴致。
余则成使用的手枪主要是两把,勃朗宁M1900式毫米手枪和勃朗宁M1910。
都是世界著名枪械射击大师约翰摩西·勃朗宁的作品。
前一种更是世界上第一把自由枪击式手枪,对于当时的八路军来说,这是绝对的高档货,至少是中高级干部才能配备使用。翠萍虽然是个游击队长,但平时能接触到的顶多也就是步枪或者盒子炮,对于这样精巧的手枪,他当然非常好奇。
可惜余则成十分警惕,不敢让他摸枪。
翠萍拿着个勺子,询问要在哪里做饭。
城里不比乡下,没有灶台柴火,余则成勉强给支了个炉子,困得哈欠连天。
翠萍突然想起余则成昨晚三令五申,两人不能分房睡,怎么他自个跑到楼下来了呢?
余则成说他打呼噜,随口胡诌,让他只穿睡衣,说不定就不打了。
翠萍虽然尴尬,竟然也妥协了,或许是看到余则成真的没睡好的样子。
余则成实在困倦,提出要翠萍学习看钟表上的时间,以后别太早起。
翠萍也和余则成耍起了心眼,给他看手枪,他就学。
余则成一拿出来,他爱不释手,像得了喜爱的玩具,威风凛凛别在腰间。
此时的站长正在启用那个神秘的佛龛准备调查左兰,在此之前,站长先打电话给军统本部,询问左兰是否是军统或其他派别派去延安的,同时记录下一份指示佛龛的电文。
指示佛龛调查一个叫左兰的女人的身份。
“25岁,5月由重庆去延安,有教师经历,懂外语,查其在延安的供职是否与外界,特别是天津有联系,安身为主,不必强行,祝顺利。”
“是。”
站长正紧锣密鼓调查余则成身边的情况,但看到余则成本人时,还是能立即调换出一副将他视作心腹的神情。
站长垂涎穆连城的宝贝,认为他一定把最珍贵的藏的紧紧的。
余则成赶紧做出一副为老师考虑的样子,建议干脆把穆连城抄家,但站长依然让他与穆晚秋接触,并不强硬,但余则成却不得不遵从。
“我这个人呢,没有什么嗜好,就喜欢那些老掉牙的玩意。”“既然站长吩咐了学生,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就是逢场作戏嘛。”
站长这老家伙简直把语言的艺术发挥到极致,一口气一叹,那种略带一点落寞和无奈的样子,整的余则成都不得不答应呢。
这可是老师唯一的嗜好,作为学生,他还能推辞吗?
可他对晚秋确实也没有想法,身体拉开距离,人也不大耐烦似的,时不时瞧瞧时间。
人家小姑娘含羞带臊分享自己写的新体诗时,他也不大解风情。
可晚秋是铁了心要跳他这个火坑。
回到家余则成发现烟雾缭绕,原来是翠萍用不惯那个炉子,烧火做饭宣告失败。
余则成刚闲下心来,调侃他是不是还要把门口的路都刨开种地啊,突然撇到桌上放着根金条。
原来站长太太今天把翠萍接到自家,去学麻将了,并塞给翠萍一根金条,尽管翠萍并不想要。
余则成立即明白这是站长的意思,是给他帮着敛财的回报,或者说分赃,暗示此后他们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