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秋一直在等大舅的来信,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又见到大舅本人。
外面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再一看大舅一身雨具,忙迎上去道:“您带衣服了吗?”
“来得急,忘了,没事,衣服没湿多少,一会就干了。”
“不行,这天气易生病,念儿的衣服可能稍小了些……”
“穿我的吧。”正好过来的段梓易忙吩咐身后的人回屋去拿衣服。
“这人看着眼生,新来的?”湿衣服穿着难受,夏丛也不拒绝,坐下喝了口热茶后问,他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都记得。
“是我在外面的人手,秋儿的丫鬟我总使唤着也不合适,调了几个人进来侍候。”段梓易在下首坐了,“这雨下了有几天了,您怎么挑了这样的日子出门,有急事?”
“急事。”夏丛看向外甥女,看她微微点头便明白过来,她和自己说过的事看样子也没有瞒着她未婚夫。
急事也不急于这一会,等夏丛换了干净衣裳,又喝了一碗姜糖水后他才主动打开话匣子。
“事情也是那么巧,到家的次日,我正准备给三弟去信就收到了他寄回去的家书,你小舅那人看着是个粗人,但是能被无为道长又岂会真的蠢笨,这些年寄回来的家书,不该写的东西他绝不提及半点,都说无为道长厉害,可我们夏家明明有个无为道长的弟子却从来都不知道道长究竟有多厉害,是怎么个厉害法。你小舅从来不说,但是这回,他却什么废话都没有,只叫我们收拢买卖,约束家人,尽量隐蔽的多收粮食应对局势变化,并告诫夏家弟子不得出远门,直白的一番话把爹娘吓得都不轻,他可真是,轻易不给消息。一给就是大事。”
夏丛苦笑摇头。“先是秋儿你的话,后是三弟的提醒,我无法将这当成是一个巧合,又通过一些关系去打听到了一些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信。夏家现在是由我当家,在我出来前我已经下令将一些不重要的铺子转手他人,家里的粮店慢慢紧缩。大量买进,小量卖出,澄阳是夏家的根,夏家绝不能引起恐慌。”
段梓易暗暗点头,夏家武有夏靖,拿主意掌舵的夏丛又极有主见,该稳得住时稳得住,夏家的下一辈也没长歪,再加上夏家还有秋儿在护着,世道一乱,未尝不是夏家出头的机会。
夏含秋藏在袖中的双手绞得死紧,如果说先前她还不那么确定,现在她反倒心定了,只是要如何在乱世中护得夏家求得生存,她还没有想好。
“大舅,你既然信了,写信告诉我一声就是,何必又跑这么一趟。”
“我和你外祖父商量了一些事,所以这一趟,我还是得亲自来。”夏丛眼神定定的看着外甥女,“秋儿,我不问你如何会有那般本事,我只问你,你会护夏家是不是?”
“这是当然。”夏含秋想也没想的就道:“夏家始终没有离弃我,我自然也不会弃夏家于不顾。”
“这就够了,其他的,我不多问。”夏丛身体放松了些,“我和你外祖父商量过了,三弟的亲事会亭城办,届时正好以这事为由将夏家全部请来会亭,亲事过后再让他们知道武阳城乱了不让他们回去就是,只要拖上一个月,他们就是想回怕是也回不了,秋儿,你要记着,不管你知道什么事,在说之前你都要考虑好后招,绝对不能让人怀疑到你身上,夏家人的底子是不错,可也只是不错,大舅不能借你庇护却还带给你危险。”
夏含秋轻咬嘴唇,点头应下。
段梓易在一边接话道:“大舅放心,我会保护好秋儿的。”
“与其事后保护,事前杜绝了危险才是上策。”
“我记下了。”
夏丛看他如此听劝倒也高兴了些,可这会还是正事更重要些,“夏家人不少,这种事上,只要和夏家走得近的夏家人,不论身份上有多疏远都不能将他们落下了,秋儿,这是大舅的自私,想为夏家尽量多的保存元气图以后的可能,我这次来的一个目的就是要买下几个宅子安置夏家人,会亭城我不熟,这事再去找伏家帮忙怕是不妥,只能麻烦你。”
“不麻烦,我也是夏家人,该尽力的地方就该尽力。”
“这事我去办。”看两人都看向他,段梓易神情不变,“我调了不少人来会亭,他们早将这会亭城摸熟了,大舅你说个要求,他们定能找出你想要的宅子来。”
“也好,梓易,这种时候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本就不该客气,秋儿亲夏家人,自然是因为夏家对她不薄,我会善待所有曾经善待过秋儿的人。”
说得真直白,知道外甥女脸皮薄,也不打趣她,正色道:“我粗略算了算,夏家大概有一百四十人,但是夏家还有不少家仆,有些更是一家几代人都侍候着夏家的主子,我们不能将他们丢下不管,再加上夏家铺子里的管事,二百四人都怕是打不住。”
这种时候都要考虑到下人,怕也就是夏家了,段梓易并不反感夏丛在他人眼中的妇人之仁,反而觉得和这样的人相交踏实。
“我去让人看看能不能将郭宅对面那一片买下来,住得近些也有个照应。”
“要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怕是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