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秋从来都知道伏睿是个能吏,手底下也有一帮会做事的官员,但是有些事,真不是尽力了就能做好的,就如她预言的屠城一事,到现在也时时悬在心里头,就怕尽最大的能力迅速做出反应了还是无可逆转。
将无意想起的事重新压回心底,夏含秋道:“无为观天地玄黄四组都派了人去往灾情重大的地方,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既然百姓不愿离开,那便由他们做个恶人吧,不过还请伏城主吩咐下面的人配合一二,别到时真起了冲突。”
伏睿心里又惊又喜,准四王妃能支使得动无为观的人?
“含秋你只管说,让我怎么配合。”
“百姓不愿离家,但是和性命比起来,离开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总能让他们怕,伏城主只要吩咐手下的人碰上这样的事不要上前干涉就是。”
实际上,知道内情的人是极易从人群中找出隶属无为观的人,他们不管着什么衣裳,衣领衣袖衣摆的包边都是两道波浪纹,要认人,往这上面去认就没有错,但是无为观从来就没想过要暴露人前,这次自然也没必要让众人知晓。
伏睿当即叫过管家过来吩咐了几句,声音不小,夏含秋听得分明,没有插言。
“四王爷怎没来?”待正事谈完,伏睿才问出从见到含秋起就有的疑惑,之前这两人一直都是双双出现在他面前的。
“换之去了万家村。他不相信以他的本事会过不去。”
“……”夏含秋有胆子这么说,伏睿可没有,他对四王爷的忌惮是还在上都时便有的,不止他,四王爷在上都扬名的那些年,凡是在上都呆过的贵族应该都和他一样的心理,那样一个人,狂妄嚣张,但是很难引人厌,因为他自己够强。
那时候明明才那么点大。他比之大了一倍不止。可就是不自觉的受他引导,随他的意愿行事,事后他们中间有人不服,可到得下次。依旧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些年。四王爷的拥趸不知有多少。他但凡对那个位置有一点点心思都早成事了,就是现在他只需露面登高一呼,也会有许多人响应。当年那些人,要么如他一般身居高位,要么在外头玩得风声水起,说起来,他是该和有些人联系联系了。
不说伏睿后来暗地里做了多少事,也不说会亭城不久后多出来多少贵族,现在,他们却都被停不下来的雨折腾得不轻。
段梓易又是淋得一身湿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泥点,鞋面都被泥糊住了,除了初见的那个夜晚,这还是夏含秋头一次见到换之满身狼狈的样子。
段梓易自己也有些没脸,匆匆丢下一句家宝无事便回房梳洗去了。
留下夏含秋在那里琢磨那句没事是怎么个没事法。
等换之再出现在她面前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你越过泥石流了?”
“没有,试过好几次都不行,没地方落脚,泥石流的范围很大,从上面流下来的速度很快,以我的身手,最后一次尝试时要不是怀彭将反应快丢了个东西到空中给我借力,我差点就被带着冲入泥石流了。”
夏含秋脸色一变,责备的话脱口而出,“你是觉得一个家宝还不够我担心的吗?非得将你也交待进去?”
段梓易一辈子也没被人这么说过,话一入耳,人便怔愣住了。
话一出口,夏含秋其实也后悔了,只是……大概真是太急了,那会脑子里都空了,话怎么说出来的都不知道。
换之,会不高兴的吧。
背过身去,想着娘说过的话,夏含秋给自己打气,一句对不起都到了嘴边,身体被拢入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
“秋儿你担心我。”
夏含秋抿唇,告诉自己不要总是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微微点头承认,“自然担心,家宝是弟弟,我担心他,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是有点什么,我只会更急。”
语气顿了顿,夏含秋声音更低了几许,“换之,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别生气……”
“我哪会生气,高兴着呢!”段梓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一身材高大,一身材娇小,契合得仿若天生,“以你的性子,对谁高声大气过?要不是真急了,哪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所以秋儿,你是真在乎我的。”
说得这么肯定……夏含秋不说话了,就像最后那层遮羞布被扯掉了,她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光想着怎么让自己自然些,哪还顾得上说话。
明德老僧入定一般守在门口,不听不看,当有人走近却又极灵敏的看过去。
眼神很利,陈辰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个功夫不低的老人。
“小师妹可在?”
“请陈公子稍等。”
里面两人听得动静忙分开来,夏含秋低头理了理衣裳,不去看眼神灼灼的换之,往外走了几步深呼吸了几口,扬声道:“二师兄请进。”
陈辰进来只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更黏糊了,其他倒没感觉,抱着只要小师妹高兴就怎么着都行的心态,陈辰当没看到四王爷黏糊的眼神,径自道:“王爷,我想和你合作。”
段梓易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什么事?”
“自是过那泥石流,以我们两人之力,通力合作不见得就过不去。”
“姜涛和彭将试了,没过去。”
“我们两怎么说都要比他们强上一筹,不试试怎么知道?”陈辰看了小师妹一眼,“家宝是没事,可他若是受了伤,在那边既没大夫又没药的,要是有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