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梓易想了想,点头,“不说不觉得,你这一说我还确实是几年未归了,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阳南生也不说话,把随身带着不假他人之手的包裹打开,将几本帐本挑出来递过去。
段梓易接过来转手就要递给秋儿,这些事现在不归他管。
夏含秋看出来阳南生迟来和这帐本有关系,摇头不接,“你先看看。”
看看秋儿,再看看阳老,段梓易回过味来,翻开帐本瞧了瞧,只是看了几页就忙不迭的翻到最后去看总帐,顿时面露异色。
“这是……”
“老臣亲身体会了一把何谓空守宝山而不自知的感觉,南岭靠海,一年到头就没有特别冷的时候,老臣也以为这些年尽量将南岭发展起来了,可两年前见了个人后才知道我坐井观天了。”
“怎么说?”
阳南生笑得很是感慨,“您一定想不到那个人是哪的人。”
“总不能是前朝遗民。”段梓易随口回了句,可看到阳南生的神情不由愣了愣,“真是?”
“老臣一开始也不信,可他拿出来的东西确实全是前朝才有的,说自己是前朝商国之人的后代,因为商国当时产生动乱便全族离开了当时已走向末路的商国,现在已经在海的另一端扎下了根,他们几个年轻一辈的好奇家族史里记载的王朝是什么模样,便避过长辈偷偷溜了回来。结果因为海路不熟,船翻人亡,他命大,人晕了都还紧紧抓着块木板,被海浪冲到了南岭。”
“前后矛盾的话,你也信?”
“老臣不信大半,但有一点相信,他应该真是前朝遗民,我明里暗里的套话,也问出了些东西。和前朝的情形倒也相符。商朝的政令和现在天下十国都是截然不同的,在商朝,商人才是撑起一个国家的根本,他哪能想到现在这般轻贱商人。一回来就吃了大亏。差点丢了命。我当时恰好在,便救下了他。”
段梓易屈指轻敲着小几,“既是整族离开应是当时的大户。看样子底子挺厚实。”
“是,老臣打听到他们现在立足的国家不比梁国小,且极繁荣,当时他们为了出去做足了准备,带的全是纯金,并没费多少力气就站稳了脚跟,几百年里家族也经历了几起几落,元气到底还是保住了,听那人的口气,他们的家族在那里应该极有地位,只是回来的目的绝不如他说的那般简单。”
“所以你做了什么?”
“和生意人能谈的自然是生意。”阳南生眼神落在帐本上,笑得像只老狐狸,“两年前天下尚未乱,老臣想着为您多留一条退路,便给他弄了艘还算结实的船,他若是真能到安全到家,这香火情以后说不定能用上,若是死在半路,老臣良心上也过得去,可一年后,他竟然真的来了,还带来了一整支船队,他找到我说要和我做买卖,但是有个条件。”
顿了顿,阳南生又道:“那支船队里有一艘船上放置的是他们祖先的骨灰,他希望我能帮他找到他们家族当年的祖居之地,让他的祖先实现遗愿,落叶归根,几百年沧海桑田,地域多有变动,老臣费了些心思才确定了地方,是在南国境内,那时梁南两国不禁商人通行,事情要办好倒也没有多难,他也讲信用,将那几船的货都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我,他自己又去搜罗了一些东西带回去,并且承诺会一年来一次,可这回因为海上风浪大,他们来得比预估的时间要迟,年前便能到的,一直到今年二月才来,所以老臣才来得迟了。”
阳南生突然站起来,撩起袍子跪了下去,“这一切都是老臣擅自做主,请王爷责罚。”
“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跪,你向来考虑周全,若非有因当不会瞒着我,坐着说话。”
接到主子示意,姜涛忙上前相扶。
重又坐下,阳南生解释道:“一开始老臣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盼着您哪天回去了看到这些会高兴,后来您要成亲,写信给老臣,让老臣整理帐本,将一应东西做为聘礼交给王妃,当时老臣想的还是要给您留条退路,便也没有将这事说明,接二连三的隐瞒,老臣只能继续瞒下去,见面时再亲自向您请罪。”
转向夏含秋,阳南生起身深深一躬,“说起来都是老臣的不是,老臣考虑的不够周全,并非防着王妃您,王妃您别多心才好。”
“您事事为夫君考虑,我若还因为这事生隙,便是我不懂事了,阳老放心,我明白您的顾虑,凡事多做分准备总归没错。”
“王妃这般说,老臣便心安了。”
段梓易也懒得在这事上计较,看秋儿揭过去了便又问,“他们明年还会来?”
“是,本来老臣也说让他们这几年别再来,免得出事,可那人却是个爱冒险的,说有战争更好赚钱,并告诉老臣在离南岭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海岛,不大,但是很适合人居住,他们来了后会在那里停留,他带老臣去了一次,确实是处极好的地方,南岭在别人眼中便是蛮荒之地,没几人爱去,老臣在那经营多年,即便真被他国将士驻守了要做点什么也不难,更何况在您治下,南岭的百姓这些年过得非常好,他们都只认您一个主子,有他们帮忙更方便。”
“封地的百姓如何安排的?”
“回王爷,这些年提拔上来的当地官员不少,老臣走之前便和他们说过了,不管以后南岭落入谁手里,日子能过便过,不能过便退入山中静候时机,王爷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南岭的山可不是谁都进得去的,只要他们不造反,也没人会去冒险攻打他们。”
“你倒是知道替我卖好。”这些年要不是阳老时不时替他卖好做面子,恐怕南岭只知有阳南生而不知有他四王爷。
“老臣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