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一声尖锐的呼喊伴着瓷器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丝萝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攥住了她的手,将那根堪堪刺入皮肤里的金簪拦了下来。
原来她到底还是将牛乳茶送了过来,却不想刚刚撩开床帘就看到眼前这惊悚的一幕,想都没想就飞快地阻止了主人的动作。
病榻上的人到底大病未愈,力气不足,丝萝不费什么劲儿就将簪子夺走了。
她吓得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声音颤抖,神情带着后怕甚至一点点怨恨:“您、您究竟要做什么!”
虚弱的女子脱力一般仰躺在床上,目光没有丝毫焦距,她渴望死亡的**已经到了顶峰,一时没有如愿,便立即陷入了沮丧和痛苦,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流。
她直勾勾的盯着上方发呆,这样子其实有点吓人,而丝萝也不是以前长久跟在她身边那些已经习惯了她这幅模样的亲信,因此不免更加焦急和恐惧。
见主人久久不作回应,丝萝惊惧交加,她这一天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时竟克制不住情绪,压抑着声音大哭了起来。
若换了其他人,被一个丫鬟当着面这样冒犯冲撞,必定要大发雷霆,即使不处罚,心中也必定不悦,但是歪打正着的,她含着怨气的哭声却让床上的女人有了一丝清醒。
她有些费力的转过头看着这个哭地涕泗横流的女孩,半晌之后沙哑着声音道:“别……别哭……”
她的语气很轻柔,给人一种关切和温和的感觉,这一半是因为身体虚弱,另一半也确实是性格所致。
丝萝这时候也恢复了一点理智,渐渐停下了哭声,低垂着头先是一声不吭的把鼻涕眼泪擦掉,才极力掩饰着情绪,跪地叩首道:“奴婢为您担心,一时控制不住,这才失态,求娘娘宽恕。”
女人默默地看着丝萝,看她慢慢平复下了心情,也掩盖住了之前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在主人生病时,唯一一个有资格遣散众人留下来独自服侍的丫鬟,必定是地位很高,很可能是这具身体的贴身大丫鬟,一般这种丫鬟与主人必定异常亲近,无话不谈,几乎可以视为一体。
可是眼前的婢女语气恭敬却暗含着生疏,话语也更加客气,并不是十分亲密的样子。
话中的怨恨虽然隐晦,但是却也被她捕捉到了。
一个确实担心主子性命的贴身仆人,与主人关系却并不亲密,甚至心怀怨气。女人并不想分析这么多,可惜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于是只得要摇摇头,不想再多管闲事。
丝萝见她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交流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将地上的碎碗收拾干净,却又不敢离得远了,怕这位主儿又弄什么自尽,便坐在床旁的脚踏上守着,一步不敢离开。
这样过了许久,天色渐渐黑下来,丝萝刚将烛台点亮,外面便又人来将晚饭送了进来,但是无论丝萝小心翼翼的劝了多少遍,躺在床上的人始终一言不发,更别提吃东西了。
丝萝有些慌了,深怕她摔伤死不了,自尽死不了,最后却活活的把自己饿死,于是顾不得主子随时有可能暴怒,频繁的劝她进餐。
她被吵的静不下心来,只得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丝萝。
丝萝明显畏缩了一下,却仍然大着胆子道:“您要起来么?”
她看了这孩子半晌,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丝萝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皱紧了眉头:“娘娘,您摔伤了头,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重复道。
丝萝咬了咬唇,回答:“奴婢名叫丝萝,是您的贴身侍女。”
床上的女人点了点头,平静的道:“我叫姜妱。”
丝萝呆呆的看着自称“姜妱”的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对方挣扎着要抬起身子,丝萝才勉强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搭了一把手,扶着她倚在床头上,又将一个靠枕塞在她身后,好让她坐的省力舒服。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这才完全醒悟对方方才说了什么,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您、您说……什么?!”
女人——姜妱心中疲倦的很了。
她方才便已经笃定,她这怕是借尸还魂了。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造化?
她想,她经历的人生已经够离奇的,为什么还要奇上加奇。死而复生这种事是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求而不得的好事,对她来说却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