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容艰难的抬起眼,她动不了身体,乱棍没有把她打死,却打断了她身上几根骨头,钻心的疼让她根本无力抬头去看眼前的女儿。“杳儿,杳儿……”许靖容嘴里低低的喊着顾云杳的名字,这一字一句让顾云杳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渴望的东西有人给她,可她却没保护好她。
扶着许靖容慢慢靠到自己身上,尽量不大幅度动作,但她仍是感觉到许靖容猛地一僵,继而又极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顾云杳的眼眶红了,她抬眼不去看此事的始作俑者,而是看向文定公,声音沉稳却凌厉的道,“即便我娘不小心撞到人,文定公府就敢把人往死里折腾吗?老国公,这便是你文定公府的律法?”
此话一出,旁人也许不知道话里意思的严重性,但刘冲和廷尉邵籁却心知肚明,两人顿时脸色就变了。
刘冲更是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如水般瞪了一眼王瑶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才柔和了神色对顾云杳说道,“顾姑娘严重了,此事确实是我文定公府疏忽,老夫欠你一个交代,令慈所用医药费用皆有府中出,姑娘莫要动怒。”
顾云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也不搭刘冲的腔,单手环着许靖容的身子声音压抑的吼道,“去给我叫程颐!”
刘冲自打封了文定公这个公爵,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把他当回事,眼前这个不过才十来岁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忽视他,可他愣是没有一点脾气。
“来人,快去请程公子。”府中的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刘冲摆摆手示意快去,这些下人才敢麻溜的跑了出去。片刻功夫程颐就先一步到了大厅,当他看到地上环着许靖容的顾云杳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又是切脉又是查看脸上的伤,须臾面沉如水的道,“快回去,夫人伤势有些棘手。”
许靖容从表面看已经是不妥,实则内里更是震动了五脏六腑,有些部位隐隐有出血的征兆,这要是弄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顾云杳瞳孔一阵收缩,慢慢的从许靖容身边离开,让程颐上前抱起人,临出门那一刻,她扭头看了一眼王瑶和刘哲,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却让两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小小的姑娘,那一眼却似修罗地狱来的罗刹,只是被她看了一眼,就像是有无数邪魅小鬼扑面而来,吓得他们忍不住退后一步,心都砰砰直跳。
刘冲站在原地看着三人渐行渐远,他才看向还站在原地一头冷汗的廷尉,“怎么,廷尉大人是要在我府中留用午膳不成?”
邵籁一听连忙摇头,给文定公行了礼就往外冲,那疾走的模样,跟身后有狼也差不多,今日算是把文定公府给得罪了,看来黎京的传言不虚,这顾家大小姐就是个灾星啊。
许家宅子里,众人都噤若寒蝉,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男女女里里外外的忙,自家的大小姐则坐在院子中一言不发。
平日里都只觉得这位小姐为人有些冷淡,但从来没像今日这般让人心生寒意,那适中微微翘起的嘴角也无法让人看清,她到底是怒极反笑,还是遇到了什么觉得好笑的事。
一个侍女跪在她脚边,瑟缩着身子,抽抽嗒嗒的说着什么,看那样子众人都开始猜测,这侍女是不是做了什么大罪过的事。
“哦?也就是说夫人根本未曾碰到那位小公子,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还口吐白沫,是吗?”顾云杳眼神淡淡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手指像是波浪一般在石桌上敲了敲。
侍女立刻点头,很确定的说,“奴婢确定,当时小公子是自己倒下去的,就算有人撞,也应该是离他最近的二公子的夫人。”
顾云杳摆摆手,侍女如释重负一般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躬身退开,独留下她一人坐在石桌前,面色适中淡淡的,看不出有半分担心屋中夫人的样子。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的站在一边,柳济也心绪不宁的站在其中,一双小眼睛时不时往屋子里瞄,连顾云杳什么时候到他跟前的都没注意。
“大,大小姐。”柳济乍一看顾云杳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额上和身上的冷汗顿时就出了一层。
顾云杳嗯了一声,不疾不徐的半转了身子问道,“柳济,你来许府多久?”她不是不知道,许宅落成到现在也不过月余,柳济似乎就是第一批进来的人,虽然多有小毛病,但一直没有出大纰漏。
柳济浑身一震,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月余,许宅落成就,就来了。”他说着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哦,是吗,李涟儿倒是好手段,一开始就知道往我家里塞人。”她说着斜了一眼柳济,入住新宅子她就一直没消停过,起初还真以为是她自己倒霉,现在想来,坐在家中都能招惹祸事,这霉运是不是有点太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