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惨状瞧着真的挺像家暴。
周旭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从秦桑的脸上挪到秦彦堔的身上,声音绷得很紧,“她怎么样了?”
秦彦堔动作熟练地准备静脉注射,“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昏迷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额头上的伤口。”说话间还幽幽的瞥了周旭尧一眼。
周旭尧冷声道,“她摔倒了。”
“我还以为你追不到人家又打算当土匪强行压住人家当压寨夫人。”
周旭尧,“……”
秦彦堔理会他的脸色,叨念着,“女人在哺乳期也很辛苦的,床上这位又是千金大小姐,你住院的时候她晚上留医院陪你,白天又回来看孩子,休息不好出现疲劳,会生病也不稀奇,你还是少折腾她比较好。”
吊点滴,又给秦桑额头的伤口上药,开好药之后,“我现在又困又累,先让我睡一觉。”
周旭尧看着床上安静闭眼的女人,脸湛沉沉的,言简意赅的吩咐保姆,“阿姨,带他去客房休息。”
周旭尧在床边沿坐下来,视线落在女人巴掌大的脸上,眼睫长密,在眼眶下落一层淡淡的阴影,大概是身体难受,眉头轻蹙着,这么瞧着楚楚可怜。他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这段时间的相处,平平淡淡的像一杯白开水,然而他却觉得安心踏实,只要能看见她,那颗空荡乱窜的心便觉得充实满足。
秦桑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时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脑袋也昏沉沉的,额头上微微刺痛,她记忆模糊的想起自己好像摔倒撞到了椅子,后面发生了什么已经没印象。
房间里很安静,忽然听到唰的一声响,她扭头望去,只见周旭尧坐在不远处的那组沙发上,正低头在看文件。
秦桑张口叫了声,“周旭尧。”
沙哑虚弱的声音,喉咙微疼。
周旭尧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看过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同时起身迈步靠近,来到床边自然而然的伸手覆盖在秦桑的额头上,“你醒了,会不会很难受?”
秦桑脑袋有些迟钝,不知道她是没力气还是不想动,并没有避开周旭尧的手,而是轻声道,“窝想喝水。”
喉咙又干又涩,很不舒服。
周旭尧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秦桑坐起来接过,低头很快就喝完了。
“还要吗?”
她摇头。
“肚子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她还是摇头,“我没胃口。”倒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黏糊糊的,感觉很恶心,“我去洗个澡,你继续忙你的。”
他虽然没有去公司,但是每天容旌都会把一些需要他审核的文件送过来,或者跟他汇报工作,方才应该是在审核文件。
周旭尧并没有继续工作,而是下了楼看孩子,让保姆去给秦桑做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给秦桑端上去逼着她吃了不少。
第二天,秦桑已经完全退烧,但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周旭尧公司有会议,一早就走了,偌大的别墅就剩下她和阿姨跟孩子,再加一只猫。当初结婚,秦桑随口说了句想要在家也能看大屏电影,于是周旭尧就根据她的要求把一楼的一个房间改成了家庭影院。
出门之前,他担心她无聊,给她准备了几部最近上映的新电影,让她可以打发时间,此时秦桑独自一个人窝在里面看电影。
不知道是他自己挑选还是让容旌选的,片子还不错。
看到一半的时候,保姆走了进来,“太太,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来找你。”
“谁?”
“那位先生说他姓席,他们还在大门外面等着。”在石隅岛上有了陆禹行掳走过秦桑的事情,保姆现在更是谨慎,没有得到确认,绝对不轻易让不熟悉的人进屋。
秦桑认识席姓的人只有一个,那就陆禹行身边的席助理,只是他来找她做什么?除了关于陆禹行的事情,别无其他。
“太太,要请他们进来吗?还是我去让他们离开?”
秦桑犹豫了会儿,“让他们进来吧。”客厅里,秦桑坐在沙发上,看着席助理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保姆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小姐,谢谢你肯见我。”席助理先开口打了招呼。
秦桑抬头,淡淡的说道,“先坐下来吧,”又看向保姆,“阿姨,麻烦你去泡两杯茶。”
保姆上了茶便退下去了,把整个客厅都留给了他们。
小卡就窝在秦桑的身侧位置上慵懒地打着瞌睡,秦桑白皙的手轻轻的摸着它的下脖子,声音寡淡,“席助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席助理腰杆挺直的坐着,酝酿了片刻,“先给你介绍下我身边这位,她姓姚,是一位心理医生。”
秦桑视线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中规中矩的职场白领打扮,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虽然有些呆板,却神色柔和。那位姚医生冲秦桑淡淡的笑了一下,秦桑却避开了她的眼睛,她不喜欢被心理医生窥探任何,看着席助理,“那么,你带姚医生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席助理正眼与秦桑对视,“姚医生是陆总的主治医生。”
秦桑的眼神一滞,微微抿唇,沉默不语。
“一年前,陆总被确诊患有植物性神经系统紊乱症,”席助理有条不紊的说道,“他虽然有吃药治疗,但是病情非但不见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他现在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秦桑怔住,手指蜷缩着紧了紧,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席助理这些话。
须臾,她喃喃的问道,“你说的这种病,到底是什么病?”
这些病的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似懂非懂。“植物神经紊乱是一种内脏功能失调的综合症,这种病多是由社会因素和个性因素诱发,简单的说,大部分的患者都是由个人的心理问题导致,”说话的人是姚医生,她的声线平稳且淡,“精神压力过大,性感内向不善与人沟通等情绪得不到宣泄,时间一长就会导致植物神经失调及神经衰弱。”
秦桑觉得唇瓣有点干,她端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禹行那种人就正如姚医生所说的那般,性格阴沉寡言,不敢遇到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而且一直笼罩在全家的人都失去了生命,唯独他一个人好好活了下来这种心理阴影下。
他这种性格就属于精神病发的高发人群。
秦桑当初说让他看心理医生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想过陆禹行真的会出现精神问题。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哑着嗓音问,“所以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姚医生平静的开口,“陆先生现在的情况单纯吃药只能一定程度上抑制病情,但不能根治,而且长期依赖药物副作用也很大,我想对他进行心理疏导综合治疗,只是陆先生并不配合,他不愿意交流,甚至是抗拒交流,也就是在抵抗治疗。”
秦桑能明白医生的话,想想也是,陆禹行的顽固堪比磐石,对周围的人都带着防备心理,极度的敏感和严重缺乏安全感,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他的内心。
“所以你们想让我去劝他。”
席助理轻声说道,“小姐,陆总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所以……”
秦桑有些失神的笑了笑,“你太抬举我了,我的话他从来就没有听进去过。”
若是会听她的话,他们至于闹成现在这么僵吗?
“小姐……”席助理做了一个深呼吸,“其实陆总会这样,跟你也有一定的缘故,所以我才带姚医生来找你。”
“根据席助理的描述,感情因素会导致人的情绪出现极端变化,秦小姐很可能是陆先生病因的关键所在,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考虑考虑。”姚医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是病因关键?
秦桑想了会儿,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让我想想。”她现在很混乱,如果只是劝说而已,自然不会拒绝,她希望陆禹行可以得到有效治疗痊愈,但是同时她也有所顾忌,在陆禹行之前方方面面的表现看来,她觉得他很可能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讲真,牺牲自己去成全他,放在以前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然而现在,她没办法,毕竟她也有牵挂,并非圣母。
席助理一再恳请她好好考虑,然后才带着姚医生一起离开。
晚上,周旭尧刚走进家门就问保姆,“桑桑呢?”
“太太在楼上呢,”保姆想了想,还是跟周旭尧提了白天的事,“先生,今天有人来找太太,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他们离开以后太太看着心事重重的。”
“来找她的人你见过吗?有没有说是谁?”
保姆摇头,“我就知道那个男的姓席,那个女的就不清楚了。”
周旭尧把西装外套脱下,“我上去看看她。”秦桑不在卧室,周旭尧在书房里找到了她。
女人坐在书桌后,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甚至连他的出现都毫无所觉,周旭尧走过去,绕到她的身后,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瞳孔微微一缩。
“桑桑。”
头顶上乍然响起的声音,把秦桑吓了一跳,她抬头蹙眉,“你怎么进来了?”
周旭尧淡淡的说道,“你查这些东西做什么?”
秦桑抓过鼠标,把网页直接关掉,“没什么,随便点开看看的。”
男人眸色深了深,盯着她半响,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
秦桑闻言,脸色当下就凉了凉,“周旭尧,你现在是利用阿姨来监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