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运衙门出来,已是傍晚时分。
贾珝领着一队锦衣卫,打马走在民宅街道之间。此刻他办完了所有事务,才有闲心欣赏,夕阳下如诗如画的扬州城。
青石板路上印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两侧皆是灰瓦白墙,飞檐料峭,砖雕门楼。
见惯了神京庄严肃穆,气势宏伟的建筑,更能体会江南水乡的优雅灵动之美。
雅,雅,实在是太雅了!
贾珝还在感叹,忽见前方冒出几名身穿绸缎的富态乡绅,沈炼见状正准备驱赶,那乡绅就拱手行礼说:“这位大人,可是贾伯爷?”
沈炼看向贾珝,见贾珝点头,才放他们过来。
那乡绅快步来到跟前,恭敬道:“学生黄至筠,听闻贾伯爷贵足踏入此地,已略备薄宴,给伯爷接风洗尘,还请伯爷赏光。”
这人长相白净,笑得很殷勤。
贾珝身为锦衣卫头子,在船上就看过八大盐商的详细资料的,包括嫡系成员。这黄至筠就是出自八大盐商之一的黄家,有着秀才功名。
说着也是有趣,他收到消息,钦差刚拒绝了各大盐商家主的宴请,这盐商子弟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道:“你们黄家,专门派了人,时刻盯着盐政衙门?或者说,派了人跟踪我?”
黄至筠吓得身子都俯低了几分,忙狡辩道:
“回禀伯爷,伯爷一行人锦衣华服,威武不凡,自然受人注目。我也是听市井小民所言,才知道伯爷入了盐政衙门,这才专门在此恭候……”
贾珝笑了笑,“你们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带路吧。”
不就是盐商的腐蚀吗?贾珝早有预料,面对糖衣炮弹,贾珝一向是把糖衣扒下来,把炮弹打回去!
让盐商的不良风气吹进来!
夜幕之下,扬州城中的酒肆茶楼,青楼楚馆已经亮起了灯火,在朦胧的夜色之下星星点点,歌舞管弦之音不绝如缕。十里楼台,万家灯火,扬州自古繁华。
黄至筠一路恭敬地引领着贾珝,登上了一艘名为“烟雨”的画舫。
雕梁画栋,苏锦作幔,明珠为灯,绒毯铺地,熏笼袅袅,暗香扑鼻。
虽有秋寒,画舫内依旧温暖如春。
贾珝也算是开眼了,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教坊司作为国有企业,确实有点落后了。
在场除了盐商子弟,还有扬州府廪生与名士。但黄至筠将贾珝迎进场,所有人都是起身行礼。
一番寒暄介绍完毕,贾珝落座,即有貌美如花的侍女斟酒侍奉,他的视线瞟向前方。
上有白衣佳人抚琴,她一身素衣,身处烟柳之地却衣着素净,气质淡泊典雅,似出淤泥而不染,面蒙白纱,看不见样貌,但仅是露出的一双眉眼,已是倾国倾城。
贾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他再看看左右,除了部分人是在留意他的举动,其余人都是看向这白衣女子,有的人还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在琴音里……这怎么像是明星见面会?
黄至筠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及时解答了他的疑惑,他殷勤地笑道:
“伯爷,这位是烟雨舫的花魁,柳如是,有‘秦淮八艳’之名,歌舞一绝,善吟诗作赋。如是姑娘听闻伯爷驾到,特意献曲一首……”
贾珝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满意道:“你有心了,黄家很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