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澪绛偎在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如梦似幻。
抬手摸摸他的脸,是真实的触感。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沈澪绛感激涕零,滚滚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生怕他下一瞬便会离开,如获珍宝般将他紧紧地搂住,不住的泣声问着:“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温热的泪水淌湿了他的胸膛,烫得胸腔发热,魏玄戈咽下喉间的梗涩,将她按进怀里,抬手抚着她的后脑勺,语调柔和,“对不起,是我回迟了”
沈澪绛哭得不能自己,附在他耳边抽泣,搭在肩背上的手指攥紧得恨不得陷入他的骨肉里,“呜……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魏玄戈心里一揪,只觉那尖利的指骨像是穿透他的身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鲜活的脏器停了半刻跳动,侧头深吻在她的脸颊上,话语间不自觉的带上了哽咽,“我知道……对不起……阿绛……对不起……”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知道她的悲痛欲绝,知道她的眷眷思恋。
魏老太君等人闻讯赶来时只见到在院子里深情拥吻的两人。
白皙的罗袜踩在厚重的皂靴上,一柔一刚,尽显温馨。
魏边夫妇俩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最后只搀着魏老太君悄悄地退了。
没让人拿她的鞋履过来,魏玄戈直接拦腰将人抱回了屋里。
沈澪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从宽厚的胸膛里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满脸依恋。
“世子爷,已经备好了水,请您沐浴更衣。”
其实他身上并不脏,只不过回了家,身上这身朴素简陋的行头却是要换的,也正好借此去拜见一下家中的长辈。
魏玄戈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差点儿忘了,还未曾去拜见过老祖宗与父母亲”
沈澪绛饶是万分不想放他走,但一想到这几个月来家中那几位长辈的心力交瘁,怕是不比她的悲哀少半分。
“是该去。”她点头。听到他说要去更衣,她立马便道:“我陪你。”
魏玄戈失笑,低头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目光柔和,俯身下来将她的手放在腹上,“你先好好地陪陪他罢。”
说罢,转身走了。
沈澪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低头摸了摸肚子,若有所思。
却说魏玄戈沐浴到一半听到后边传来轻稳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你怎地来了?”沈澪绛看他剑眉微蹙,似是不喜,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可下一秒他说的话又让人倍感温暖,“这儿地滑,仔细摔倒了。”
她松了口气,果然仔细脚下的水迹,慢慢地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光裸的肩背。
视线往下,沈澪绛看到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新的伤疤,杂错的密布在他结实健壮的身躯上,眼睛一热。
纤细的手指抚上那些已然结痂脱落的伤痕,指腹微微颤抖。
魏玄戈侧头看到她红润的双眼,蓄满的眼泪欲掉不掉,抿唇将她的手捉住,若无其事般勾唇笑了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澪绛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心疼。
他那时肯定伤得很重罢,不然怎么会舍得让她担心,还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这是什么弄的?”她指着他胸口附近的一道伤口问。
魏玄戈低头看了一眼,才恍惚记起来。
“应当是箭罢,又或许是刀。”他轻笑一声,不甚在意:“记不大清了。”
他说得轻松又无谓,可沈澪绛听在耳里却心如刀割,终究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默默流泪。
魏玄戈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的稀碎哽咽,悄悄地叹了口气,转身捧住她的泪脸吻了好几下,耐心的安抚:“好阿绛,仔细哭疼了眼,快别哭了,嗯?”
沈澪绛睁开眼,堪堪止住哭声,探头过去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与他额抵着额,拜托似的:“好好的,以后别再受伤了。”
“好。”魏老太君正与魏边夫妇俩人说话,道魏玄戈既然回来了,那些“不祥之物”都要拆除了去云云。
有侍女通报世子爷来了,魏老太君立马招呼起来:“快!寻个火盆来!”
于是便有魏玄戈被挡在门外,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跨了火盆去了所谓的“晦气”这一幕。
进了里厅,他立马掀袍跪下,朝三人磕头恭敬道:“老祖宗,母亲,父亲,不肖子孙玄戈回来了。”
“一去几月,劳长辈们为我担忧,劳心伤身,不肖子孙罪孽深重。”
“哎哟!快快起来!”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郑氏欢喜得不得了,听到他认罪反而还上去将人扶起来,“我的儿,总算是回来了,说这些话做什么。”
在经历了“失去儿子的变故”之后,苍老了不少的贵妇人摸着他的脸,潸然泪下,口中一个心肝一个宝,不住的唤。
连一向厌恶妻子这般“妇人之仁”的魏边也忍不住双目通红,侧头拭了拭眼。
“父亲……”魏玄戈显然看到了他动容的一面,想说些什么,却见一向严肃的大人朝他笑着摆了摆手。
他索性安抚好了搂着自己痛哭不止的母亲,才到魏老太君面前跪下来,仰头看着自己那不复健魄的祖母,想起她从前对自己的疼爱,心腔微酸。
“老祖宗,玄戈平安归来了。”
这所谓的平安归来,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安还是劫后余生的平安,魏老太君已懒得再去深究,只含泪笑着点点头,又同郑氏那样疼惜地摸摸他的脸,“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