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重重迷雾,被云雾遮掩住的景象变得越发清晰起来,荒废而杂草丛生的渡口,破损的栈道摇摇欲坠,四周一片荒凉景象。
明明先后落地的时间没有相差多少,可当慕容楚衣脚着地时,他眼前早已不见了范师师等人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过,稀稀疏疏的枯叶掉落,半空中又随风飘扬而去。
慕容楚衣手握照雪剑,迈步朝前走去的同时也观察着四周,突然,一道声音的传来,令他神色一变。
“大哥哥,可以帮我送一封信吗?”
是一道稚嫩的女声。
慕容楚衣寻声望去,明明上一秒他面前还空无一人的,此刻却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小脸灰扑扑的,身着不合身的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乌黑的发丝被编成简便却不失好看的麻花辫,一双水蓝色的杏眸很是清澈。
她身上背着一个补丁斜挎包,挎包鼓鼓囊囊的,从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出,里面装满了泛黄的信件。
小女孩被冻得发紫的小手紧紧握着一封信,像是害怕信件被寒风吹走。
慕容楚衣轻蹙眉头,没有回应,只是淡漠看着小女孩。
似是因为天黑风大,小女孩穿的又少,所以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望着慕容楚衣的眸子中除了期望请求再无其他不良情绪。
见慕容楚衣不应,小女孩眼中闪过失望,面露焦急,她再次恳求道:“大哥哥,求求你,帮我送一封信吧。”
说完,像是害怕慕容楚衣不答应,女孩连忙补充道:“不白送的,我……我有报酬的,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似是女孩的最后一句话打消了慕容楚衣想离开的念头。
不过,慕容楚衣却没有问她所说的报酬是什么,还是问道:“这些信,你想送给何人?”
见慕容楚衣没有离开,女孩长舒一口气,而后才扬起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回道:“是给阿兄的信。”
从女孩手中接过信封,慕容楚衣指腹摩挲了一下信封,信封厚重,怕是有二十几张,扫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吾兄亲启。慕容楚衣视线再次落在女孩揣满信件的挎包上,“都是送与你阿兄的?”
见终于对方肯搭理自己,并且接下了信封,女孩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听慕容楚衣问起,连忙点头回道:
“嗯嗯嗯,都是给阿兄的,星临好久未曾见到阿兄了,星临有许多话想与他说说。”
话到最后,自称星临的女孩落寞起来,看模样她真的很想念家人。
慕容楚衣再次问道:“姓名,地址。”
“万欣街,阿兄和阿离住在万欣街,阿兄名唤……名唤……”
星临开心回答着,可在提到她阿兄的名字时,她水亮的眸子中却呈现迷茫之色,小手不自主地抓紧腰间的挎包袋子。
“星临的名字是阿兄取的,可阿兄唤什么……”
星临低声呢喃着,脑海里,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模糊不清,她只听得清他的声音,听他一遍又一遍唤着自己。
记忆里,那个衣着破烂却干净整洁的少年仰望星空,最后笑着对她说道:“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取星临一名可好?”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星临重复念着这句诗词,音色越发尖锐,抓着挎包的手越来越紧,甚至她在自己手上抓出可怖的血痕,那双水灵的眸子流出滴滴血泪。
不过瞬息,她气息突变,判若两人,从一个可怜的送信女孩变成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恶鬼。
抓紧手中的信,慕容楚衣后退一步,警惕盯着星临。
星临并没有注意慕容楚衣举动,一手胡乱擦拭着脸上的血泪,一手攥紧了挎包中的信件。
她低声喃喃自语道:“阿兄,你个骗子,你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你都会为我寻来的,你说过的——!”
“可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明明都按照你的期望去做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看看我……”从尖锐嘶吼质问到抽噎哭泣,星临情绪变化极快,她捧着挎包中的信件泣不成声。
“呵哈哈哈哈哈——”,可哭着哭着,星临竟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发尖锐瘆人,神色冷厉,挎包中被她好好护着的信件如撒纸钱一样,被撒去了空中。
漫天飞落的书信如白雪一般缓缓飘落,密密麻麻,起码有上百封。
“阿兄啊阿兄,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为什么都来不看我最后一眼!!!”
“你明明答应我的,你明明答应我的,你说你会永远信我的,永远护着我的,你说过的——!”
星临神色癫狂,周身环绕着狂虐的鬼气,小小的身躯似是撑不住这股力量,她身上出现道道金色裂痕,整个人就像一个破碎掉又被人用拙劣的手法缝合起来的布娃娃。
以星临为中心,周遭鬼气源源不断朝她涌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下一道道阵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