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的人和事……”
小闻人怔住,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淡下去,师尊,你没忘,你还记得的,可却是再不会在意了吗?
好久,小闻人才回过神,他点点头,扯出一抹笑来,“嗯,既是不重要的人和事,师尊就没必要在意,省得被那些琐事缠身,徒增烦恼。”
自打一个月前在青肤山庄醒来,身边熟悉的人只剩下了慕容楚衣,小闻人想问都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可是对着明明没有变化,但好像哪里又变了的慕容楚衣,他心中的问题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再没有在慕容楚衣面前提起那个人,提起往事。
忘了也好,不是吗?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他何苦去为难一个已经淡忘痛苦过往的苦命人。
他的师尊已经很苦了,既然已经淡忘过往种种,对那些人那些事都不在意了,这难道不是很好的结局。
小闻人这般说服着自己,可不管他怎么给自己找借口,他真的没办法让自己去相信,以慕容楚衣性子真就那样淡忘了江夜雪。
师尊啊师尊,你真的……真的不在意那个人了,甚至将他忘记了吗?
可这句话,小闻人没办法问出口。
“师尊,我们还要回重华吗?”
“嗯,自是要回去的,你小师叔他们在那等着我们呢。”慕容楚衣微微颔首。
想起自家小徒弟和岳辰晴的不对付,慕容楚衣沉思片刻,又道:“不过不急,过些时日再回去也不妨事。”
说着,他又柔声替岳辰晴解释着,“闻人,你小师叔只是性子急,有些话并非是他本意。”
想起在重华时小闻人和岳辰晴不止一次的斗嘴,相互贬责,慕容楚衣不禁头疼,原本想过些时日就回去,顺便去办件事的,但想到两人凑到一起的模样,这个想法便直接被他否决了。提起那个傲娇少年,小闻人紧抿着唇,半天才应声道:“我听师尊的,我不会再和他吵。”
无奈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慕容楚衣轻叹一声,小孩这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只得柔声接着解释道:“不是让你让着谁,我们既然没有做错,该为自己挣的,自得去挣,哪怕最后落了下风,也不让自己后悔,你身后永远有师尊,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哪怕是师尊错了,你也可以提出,但记住,不管最后闹得怎样,我们都是最亲的人,出现问题,那便是要解决的,而不是去逃避。”
“在重华时,是师尊的问题,是师尊忽视了你的感受,师尊向你道歉,小闻人气可消了?”
慕容楚衣的道歉是小闻人没想到的,他被惊得涨红了张小脸,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点头。
“所以下一次,不管怎样,都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了,好吗?”
“好,我听师尊的。”
原本慕容楚衣想着在此待几个月,或者几年便回去的,可没想到一待便是十年,小孩也成了翩翩少年郎,最后,甚至是少年提议要回去的,他这才想起被自己搁置了很久的事。
十年间,他渐渐不再主动想起曾经那令他烦躁的人和经历,甚至当偶尔听到熟悉的名字和事件,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是谁,那些事件是怎样发生的。
突然想起那拖了十年的念想,慕容楚衣觉得不能再拖,早点有个结果,他也安心不是。
所以,他果断带着小闻人离开寒绯岛,但他们并没有回重华回岳家,而是直接去了临安城。
他心底埋藏着一个强烈的执念,回临安,回浑天洞。
可是回去做什么呢,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回去的理由,他想不通,想放弃、压下那抹念想,可不管怎样,他还是会对其抑制不住冲动。
似乎那里有着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需要他回去领取。
蓬莱十年,与其说是他为小闻人留下,倒不如说是他借着小闻人这个借口留在了蓬莱,刻意去避开这个念想。
后来,这个执念逐渐被压下,可它并未消失,只是在沉寂,暗中蓄力。所在小闻人提议回重华时,慕容楚衣便再也压制不住,他迫切地想要回去,去探一个究竟。
浑天洞究竟有着什么呢?慕容楚衣也想知道。
十年未来,浑天洞倒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周遭种满了白花茶树,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茶花香。
画眉云雀穿梭在其间,清脆的鸟鸣声使得此地少了几分阴森诡谲,多了几分欢快。
关于浑天洞的记忆并不美好,慕容楚衣环视一眼浑天洞,微蹙着眉头。
想不通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过来的东西。
而在慕容楚衣蹙眉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十年不见,慕容先生近来可好?”
慕容楚衣循声望去,便瞥见仍是少年模样的岁聿,怀中抱着十几支开得正盛的茶花从外缓步而来。
岁聿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浑天洞见到慕容楚衣的,刚采到最美茶花的喜悦逐渐散去。
慕容楚衣微微拱手,道:“劳前辈记挂,晚辈一切都好。”
岁聿也不想再客套,直道:“慕容先生来此目的为何,不妨直说。”
身为岳家人,没事来浑天洞做什么,他只想速战速决,他还要去哄人呢,不想浪费时间。
可他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把慕容楚衣给问住了。
慕容楚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所以他便回了岁聿这样一句“过来看看,并无他事”。
岁聿:“……”
“你可真是闲的”,岁聿无语,话落便抱着茶花往浑天洞内殿而去。
浑天洞分内外,外人只能看得到外边的血池祭台,而内,唯有侍守令带领方能进入。见岁聿离开,慕容楚衣没多想便跟在他身后进了内殿,岁聿也没制止。
“寒室在那边,想看什么自己去找,天黑之前,自行离开。”
丢下这段话,岁聿直接拐了个弯,消失在慕容楚衣眼前。
望着岁聿指引的方向,慕容楚衣略微思索,而后便朝其迈步而去。
来都来了,不管那里有什么,他总归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