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们两个,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老李面色不善地看着两个好大儿。
“呃,昨天不是说一起赶海吗?象儿都起床了,就在外面等着您呢阿耶。”李泰连忙说道。
“象儿?”李世民掀开被,骨碌一下坐起身往地上趿拉鞋:“看我这记性,竟然把今天赶海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李泰和李治对视一眼,尽皆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他们俩这属于是空手套白狼了,先是和李象说李世民已经起来了,然后再去和李世民说李象已经起来了。
等到三人走到正堂的时候,李象仰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李泰过去推推他,李象哽了两声,睁开迷茫的双眼。
“走吧,还等什么呢?”李泰和李治把他架起来就往外走。
到了海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
第一次来到海边,李世民倒也没急着去和李泰一起挖沙子,而是看向水天一线的交界处,心潮和海潮一同澎湃。
“这就是大海,阿翁,很壮丽吧?”李象站在他的身边。
李世民吹着海风,衣袂飘飘。
人看到大海,是会兴起无数种感慨的。
李世民也是一样,看着面前的大海,脑海中也在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从十七岁的时候雁门救驾,到二十一岁灭西秦,再到武牢关大战一战擒双王,而后到玄武门之变……
仿佛从前的种种,就如同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人已近半百,还未曾为儿孙打造出太平盛世,便已早生华发。半晌后,似是感慨,似是叹息地感怀道:“如此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看您说的阿翁,您得活一百岁呢。”李象笑嘻嘻地说道:“还有五十多年,现在感慨些什么?”
“是啊,还要看象儿结婚,象儿有孩子。”李世民笑着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还得看你儿子娶亲,儿子生儿子。”
没等李象说什么,李世民冲着海潮便吼了一嗓子。
“还是海边好啊,让人心旷神怡。”李世民笑着说道:“只是吹吹风,就觉得神清气爽。”
“那可不。”李象捧哏儿道。
李泰和李治在俩人后面一个劲儿地撇嘴,也不去管这祖孙俩,自顾自去挖沙子了。
见两个儿子都跑去挖东西,李世民也拎着铲子和小桶,开始满地寻找好东西。
李泰和李治二人喜欢挖能吃的东西,而李世民则专挑贝壳捡。
爷爷的少女心啊……
李象感觉有点不忍直视。
“怪不得木玄虚有言‘云锦散文于沙汭之际,绫罗被光于螺蚌之节’。”李世民拎着小桶,笑呵呵地说道:“这里面的贝壳,还真是美丽。”
“阿翁喜欢就好……”李象挤出一副笑容。
上午回去的时候,李泰和李治各自捡了一桶食物,李世民则装了一桶精心洗过的海螺和贝壳。
“阿翁。”李象拿着一只大海螺,放在耳朵边上对着李世民说道:“把耳朵贴在海螺上,会有大海的声音哦。”
“是吗?”李世民也拿起一只大海螺,有样学样地放在耳朵边上,半晌后笑着说道:“果然如此。”
他已经琢磨好了,这些好看的海螺,回去之后就当礼物送给留守长安和洛阳的臣子们。至于跟着来到海边的……想要自己捡去!
当然,来到登州也不能光玩儿,李世民拎着小桶回来的时候,发现萧瑀和长孙无忌都用非常魏征的眼神看着他。
嗯,下次再出去赶海,还是要带上几位爱卿的。
好在萧瑀和长孙无忌也只是瞅他,并没有上前来进谏,这才让李世民松下一口气。
吃过早饭之后,李世民便叫李象带着他出去,看一看这登州的盛况。
出去自然得换一身衣服,二人都穿着便装,领着一群玄甲军,走出了登州都督府。
第一站,自然是码头。
现如今登州的百姓都看腻歪了,看一次两次渔船满载而归,或许还是新鲜事儿,看多了可就会吐了。
更何况谁有闲工夫出来看人家渔船?不好好在下摘鱼肠子,不好好在家晒盐,跑出来闲逛是吧?
码头也从原本的人山人海,变成了只有都督府的工作人员,以及归来的船只。
恰好李世民和李象过去的时候,有两艘船进了港。
“嚯。”李世民走近一些的时候,看到了那两艘船上满满的鱼获,感慨地说道:“装得如此之满,怕不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为了能多装一些,他们也是拼了。”李象笑着说道。
“这船谁设计的?”李世民忽然问道:“阎立德?”
“的确是他设计的,不过装成这样和他也没关系,就算把船弄得再大,这渔船照样也会被他们装成这个样子。”李象说道。
李世民点头,看着那收获满满的渔船,也替那群渔民们高兴。
“这码头上的人,都是你招的?”李世民再次问道。
李象颔首道:“对,都督府的临时工,称量的人一天一百文钱,记账的人多二十文,他们就负责在这里清点鱼获。孙儿向他们许诺,干满一年,就可以正式转正,进入都督府,挂一个从九品下的官身。”“你啊。”李世民伸手,笑着点点李象。
“阿翁可别小瞧这个活计,每天入港的船只,少说得有十多艘,一艘一艘地去清点,实在是一项体力活。”李象解释道:“更何况若是他们出海,赚的钱可比在码头干活多多了,若不是许一个官身,谁会给咱卖命?还不如出海打鱼呢。”
“你做的对。”李世民颔首表示肯定。
“这船一次就能捕捞三千多斤的鱼,回去之后自己处理一番,晒一晒后做成咸鱼,都督府负责统一收购。”李象笑着说道。
“价格呢?”李世民问道。
李象回答道:“统一按照五文一斤的价格,不会多也不会少。”
李世民皱着眉问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咸鱼在内地销售的价格,已经到了二十文到三十文一斤吧?登州都督府收购咸鱼为何如此便宜?莫不是在与民争利?”
李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阿翁可还记得,平日里长安城的粮价几何?”
“三文一斗。”李世民如是回答。
“那丰收季节呢?”李象再次问道。
“二文一斗,甚至更低。”李世民答道。
“这便是了,如今捕捞海鱼的人不知凡几,每日入港的渔船,鱼获算下来何止十万斤。”李象对李世民说道:“这就如同长安的粮价是一个道理。”
李世民恍然道:“如此,我便明白了。”
他还在心里算了一下,每天至少进港十万斤,那么在海边这鱼……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卖上一文一斤的样子。
而这边有盐田他也是知道的,守着盐田,盐价自然也便宜,所以都督府收购咸鱼这个价钱,倒也算是合理。
“在路上还有运输成本,若是让百姓们自己做咸鱼发卖,甚至到不了百余里外的莱州。”李象继续说道:“或者让商人们自由在登州收购,那价格就更低了。商人逐利您也知道,他们之前来登州收购咸鱼,甚至打出了两文一斤的价格。”
(二更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