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当然注意到了阿倍比罗夫的到来,只是他现在忙着给李明达回信,没空搭理他。
阿倍比罗夫就在下面站着,战战兢兢汗出如浆,话也不敢说,只能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呼……”李象终于写完了信,他揉揉手腕,将信递给身旁的薛仁贵。
老薛刚缓过来没多久,看脸色还有些青白。
“怎么在陆地上铁打一样的汉子,到了水上恁地凄惨?”李象笑着调侃道。
“别说了,别说了……”薛仁贵感慨万千,他决定怎么着也得练一练水上功夫。
就算不去水战,总不能晕船啊。
万一将来征伐倭国,总归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说起倭国……薛仁贵就注意到了下面跪着的矮子。
“郡王,这矮子怎么处理?”
“他听得懂大唐官话?”李象撩起眼皮。
“回大唐恒山郡王殿下,小人听得懂!”阿倍比罗夫当即就爬上来回答道。
李象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就是阿倍比罗夫?”
“回殿下,小人正是!”阿倍比罗夫点头哈腰地说道。
“本王只是郡王,殿下在大唐是称呼太子的,万万不可僭越。”李象不温不火地提醒道。
“是,是小人错了。”阿倍比罗夫的态度很好。
李象微微颔首:“说吧,为何与大唐作对?我很好奇,你们国中的那个中大兄皇子,不是和苏我氏素来不和,双方都欲除之而后快吗?为何会突然达成一致,前往百济救援?”
“郡王竟然知道下邦之事……”阿倍比罗夫惊了,这种事情,就算是百济人都不知道,怎么远在大唐的恒山郡王会知道这件事情?后方一直在看腌鱼之法的论钦陵忽然开口道:“郡王圣明烛照,岂是你这蛮夷能知晓的!”
听到这话,李象偏头看了他一眼。
嗯,你要真跟大哥混的话,那就特许你不是蛮夷。
“小人有罪!”阿倍比罗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其实那新罗蛮子虽然对下邦俯首,可却是表里比兴之国,趁着下邦,鲸吞下邦属地……”
“所以你们就一直对新罗和百济虎视眈眈,认为这块地方合该你们所有?”李象问道。
“下邦有罪!不该冒犯大唐天威!以至于此!还请大唐上邦饶恕!”阿倍比罗夫连忙点头哈腰地求饶。
“噢,踢到铁板了,发现双方实力悬殊时,才知道错了?”李象眯起眼睛:“不觉得晚了吗?”
“另外……道歉的话,用土下座不是常识吗?”李象又说道。
“土……土下座?”阿倍比罗夫的脸色涨红了。
土下座的由来,还要追溯到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卑弥呼女王时期。
当然,飞鸟时代的倭人肯定是知道这时期的历史的,只是在后世已经完全失传,也只能在魏书当中记载。
所谓土下座,就是五体投地地谢罪或请愿。
行礼时,首先双膝并拢跪地、抬头挺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然后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
现代一般用于谢罪,在古代则用于向身份高贵的人表达谦恭之意。
由于土下座需要行礼者跪在土地上,以头点地,这一行为被视为包含有极大的恭敬与谦卑之意,因此在江户时期,一旦有人以土下座的方式进行道歉,一般都会被受礼者原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土下座也会被认为是奇耻大辱。
而这个年代,则更是奇耻大辱。
阿倍比罗夫倒也能屈能伸,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之礼。“嗯,起来吧。”李象颔首:“地上凉。”
“嗨!”阿倍比罗夫从地上起身,小心翼翼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你是葛城的人?”李象开口问道。
葛城,就是中大兄皇子的名字。
“是!”阿倍比罗夫心下一凌,对李象的畏惧又深了一层。
“本王知道,葛城素有革新之志,只是颇受苏我入鹿掣肘。”李象接着说道:“这一次他委派伱出征,最大的目的就是以此为借口,带上一部分苏我入鹿的人,他则在朝中秘密起事,与中臣镰足等人,一同诛杀苏我氏,对吗?”
阿倍比罗夫的汗都流下来了,他只觉得面前这位大唐郡王,仿佛全知全能一般。
“回郡王,您说的对。”
“只是这几人竟然不知死活,竟敢算计我大唐。”
“常言说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李象从薛仁贵手里接过一块冰,“那你呢,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啊?”阿倍比罗夫懵了。
这俩选项……不是一样吗?
“郡王的意思是,问你想不想活命。”薛仁贵站出来及时给阿倍比罗夫解惑。
“小人想活!小人想活!”
开玩笑,好死不如赖活着,阿倍比罗夫自认为不是什么硬汉,能活着可比什么都强。
李象屈指一弹,那块冰便飞到了阿倍比罗夫的面前。
后者拿起块胡乱地塞入嘴里,本来以为是什么毒药,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甜蜜。
“本王觉得,唐倭之间,应当共存共荣,而你们,也有义务帮助本王,在倭国多多宣传唐倭亲善,建设王道乐土。”李象拿着后世鬼子pua的话术反cpu了回去:“我的意思,你的……明白?”“我滴,明白!”阿倍比罗夫连声说道。
“你记住就好,不要耍招。”李象手指敲敲桌子,“回去之后,按时给登州大都督府通报倭国情况。”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后李象再次说道:“另外,本王会选拔一批人跟你回到倭国,至于你怎么做……”
“小人明白!”阿倍比罗夫涎着脸说道:“若是大唐能够……不知道能不能赏赐小人個一官半职?”
“只要你尽心用命,好处大大的。”李象眯着眼说道。
“是!”阿倍比罗夫连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