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姻控制不住泪水往下流,一边发抖,一边哽咽,紧紧抓着公仪斐的衣袖,试探道:“公仪公子……小奴为您杀了人……您可不能丢下小奴不管了……”
公仪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纵着兰姻肆意哭泣,一言不发。
宋景云朝着兰姻说道:“你放心,斐是有恩必报的君子,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公仪斐闻言,眼尾微微上翘,终于开口道:“嗯,你放心......我会帮你报官的。过失杀人……最多判个十几二十年吧?”兰姻闻言“哇呀”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特意跑来天香阁帮公仪斐避劫,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想把她送去官府?
兰姻真该放任怀玉捅他那么一刀,让他疼上十天半个月。
想到这里,兰姻抱住了公仪斐的大腿,委屈道:“小奴怎么那么命苦哇!上无老下无小,尚未成亲,孤身一人在勾栏瓦舍讨生活……银两还没赚到,就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牢里去了……这世道太苦了,活不下去了,小奴倒不如死了算了……”
兰姻哭得口干舌燥,却也没见她有勇气往墙根上一头撞死。
宋景云心思单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反而心疼地劝说道:“刚才这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这不叫过失杀人,叫作正当防卫……顶多赔几个收尸费,倒不必真的坐牢……而且这临安城里最大的官就是我爹,只要我让他出面说两句,这事儿就好解决。”
兰姻听到这里方才止了闹,她用公仪斐的裤角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宋景云,低声问道:“公子说的话可算数?”
“算数!”宋景云猛点头道:“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帮忙。”
与此同时,公仪斐略带疲色地歪坐在榻上,挪了挪麻木的腿脚,“结束了吗?结束了就松开我的腿。今日没了兴致,我要先走了。”
兰姻怔然松开了手。
公仪斐起身走了两步,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眼又将视线落到兰姻身上,一番打量之后说道:“她要是没死,我倒是还能问清楚,她死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兰姻装蒙道:“她、她死前说了什么吗?”
公仪斐脸上笑意尽失,转身欲走。
兰姻紧跟其后。
公仪斐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沉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兰姻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仰头看着公仪斐,“小奴以后就是公仪公子的人了,公子去哪,小奴就去哪。”
“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人了?我同意了吗?”
“就等公仪公子同意了。”“哦?”公仪斐神色流转,骤然换了一副脸色,俯身欺近兰姻,挑起她的下巴,慵懒一笑道:“你这么弱不经风,做我的人,能抗得住么?嗯?别一个晚上就折腾坏了……”
公仪斐凑得很近,温热而暧昧的气息倾吐在兰姻的唇边,使得她这个活了几百岁的人都忍不住害了臊。
兰姻一时间不知怎么回话。
公仪斐却退了两步,笑道:“还以为你脸皮有多厚,原来这么不经撩。”
兰姻顿了顿,佯装娇羞之色,“小奴说到底还是个女子,脸皮再厚也会脸红的。”
“呵呵,巧舌如簧。”公仪斐笑了笑,收回手,转身而去。
兰姻仍是没有停下脚步,跟着公仪斐走出了云香阁,佯装无害地说道:“公仪公子收了小奴,只需管吃管住,小奴任凭公仪公子采撷。”
俗话说得好,做人没必要太正常,死缠烂打不失为一种招数。
公仪斐不回头,问道:“你图什么?”
只见一辆赤壁红绸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夫看到公仪斐走了出来,便立刻掀开了帘子。
兰姻见他要走,立刻说道:“我图你好看。”
公仪斐已经踏上了马车,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转过身来。
他低头看着兰姻,轻笑了一声,“想勾引我?你还差了一点。”
先前更害臊的话都说出来了,兰姻也没了羞耻心,直白道:“只是差了一点,不是两点。公仪公子告诉小奴差在哪一点,小奴可以改。”
公仪斐怔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差在太呱噪。”
话罢,他整了整丝毫未曾凌乱的衣襟,掀开车帘步入马车之中。
兰姻见他进去之后没了动静,有些失望地站在原地。公仪斐不喜约束,这些年在外游历期间,除了马夫之外,身边从来没有小厮和丫鬟跟随。
想来公仪斐是不吃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看来得换个法子接近他了。
刚这么想着,只听一道温润的声音透过马车车窗传出来,“站在外面做什么,不是说要跟着我么?”
他同意收下她了?!
兰姻呼吸一滞,连忙跨上了马车,说道: “多谢公仪公子收留!”
兰姻在马车里拣了个软榻坐下,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公仪斐见兰姻没规没矩地坐进了马车内,面上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只见她靠在车窗边上,两只眼睛兀自朝着外面看,不论看到什么都是一副纯真至极的模样。
要不是刚才发现她用内力杀人的手段,只怕他第一眼也会以为她是个柔弱纯美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