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才二十出头,一夕之间,塌了整个世界,而立在那废墟之上,手拿屠刀的刽子手是他的父亲。
他终是忍不住大哭出声,为自己痛哭,为定安侯府痛哭,为南境子民痛哭,为这天下痛哭。
“萧徜,你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已看不见民间疾苦,你已经不配在那个位置上了……”
盛帝直直看着他的崩溃哀嚎,缓缓开口。
“朕的儿子中,如今想来,最像自己的还是萧如顼,胆子够大,也足够狠。可他不适合做这盛世的帝王,盛世之中,不需要肮脏的手段,只需要无敌的仁者,所以他只能是一枚为你铺路的棋子。
阿榆也是明白这一点,才选了你做她的殿下,她站在百姓的角度看你,你就是民心所向,你看,你能替百姓哀鸿,朕与萧如顼不能。”
萧如晔低低笑了起来,满目绝望,“民心所向?这天下早就不是盛世了,被你一手变成了乱世!仁者哪还有活路,不过都被你逼成了屠夫!”
盛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听着雨打檐瓦,幽幽开口。
“这也不能怪朕,谁让北幽与南坻齐攻都没拿下黎州。
摩那娄诘不愧是西域之主,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又一次护下了盛安,这下朕不仅惹了定安侯府,还惹到了西域。
事情若真败露了,朕还有活路吗?
所以,朕只能在他们查到朕的头上前,再布一场大局,先下手为强。
黎州困杀不成,那就用四海困杀,四海谁不眼红西域的富饶,又有中原倾力相助,他们不动心也得动心。
而朕也终于找到了彻底扳倒定安侯府的方法,盛安已经将把柄递在了朕的手中。
西域君主与盛安关系匪浅,朕怎么能不利用这层关系拿下摩那娄诘,亡尽侯府。
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四海盛宴,一场请君入瓮,又师出有名,拿下了一群乱臣贼子。
叶政陵没走到的路,盛安替他走到了,这个罪名,只是迟了五年而已。”
萧如晔一下跌坐在地,他太可怕了。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在被他算计,他们每一个人都充当了他杀人的棋子。
宣远将军战死,阿榆流落异域,黎州之乱,四海大乱,都是他的手笔。
一个人怎么可以狠厉成这样!他随后又想到什么,浑身一颤,抬头死死的盯着他,音色颤抖。
“那萧如彻呢,他有没有参与你的图谋?”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可最后在他们面前担下所有罪名的是萧如彻。
闻言,盛帝眸光一顿,抬眸看着窗外淋漓的雨势,音色轻缓。
“朕乃天子,手上怎可沾染百姓的血,朕还要当最好的舅舅,最仁慈的父亲,最贤明的君王,那些罪名,自然不能落在朕的身上。
而彻儿,是朕手中最听话的一枚棋子,朕何时将他抛出,他都毫无怨言,因为,他的母妃和晔儿可都在朕的手里。”
萧如晔撑着地面的手一下滑落,猛然瘫坐在地,目眦欲裂的看着他。
“就因为他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你最后毫不留情的将他抛出,替你顶了一切的罪!”
“不,还要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