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终要离开,怎么可能会真的交付真心?他盯着凌云致,眼底有水光闪烁,几近哽咽,“——我只是你攻略之余,顺便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吗?”
这话很轻,也很重。
凝滞的空气托不住,凌绝顶也收着尾巴躲在换鞋凳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安静中,凌云致问:“说完了吗?”
自被打断后,她就再没开过口,直到此刻才问孟宴臣,“你说完了吗?”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不发怒也不解释,面容冷寂,一双黑目暗沉沉的覆着寒霜,好似风雨欲来。
孟宴臣被她凛冽的眼光震住,下意识开口:“云致——”
他感到不可思议,像灵魂出走了一圈,刚刚才回来。
想起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身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他立刻上前想拉她的手,然而“担心你”三个字没说完,凌云致冷冷撇开他,回头拿起凳子上的帆布包就往外走。
门没关,倒是方便了她。
“云致!”孟宴臣追出楼道,在电梯前将人拦下,神色紧张,“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啊?”
凌云致已经按下下行键,冷声道:“回学校。”
她很冷静,然她越是冷静,孟宴臣就越是心慌。
他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酒吧听到这件事后,就只想着一件事,就想当面问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没想跟她发脾气,没想这样疾言厉色地质问她,也没想过,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他没想,但是失心疯一样,全做了。
“对不起。”孟宴臣一再道歉,可是凌云致闭口不言,也不动,不挣扎。
电梯快速上行,看着那不断变化的数字,他闭了闭眼,把人搂得更紧,“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这么晚了不安全,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好吗?”
话音抖落而下,楼道无声应他。过两秒,电梯到了。
凌云致猛地用力推开他,快步走了进去。孟宴臣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趔趄,可刚要追,只听一声:“我明天答辩。”
他瞬间脸色苍白,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电梯门关合,嗡嗡向下。
房门大开,玄关的暖黄灯光与楼道的清冷白光混沌交织。凌绝顶哼声低迷,顶着飞机耳绕来绕去扒他的腿。
在急切的嘤咛声中,孟宴臣拳头握紧又松开,而后果断关上关上房门,站到另一部电梯前。
小区门口,夜风中孤站着一道瘦小的影子,孟宴臣下车后走上台阶,去拉她的手,“你答辩轮次在下午,上午去也来得及。”
凌云致甩开,“不用,我不想看到你,败坏心情。”
孟宴臣低头咬唇,胸膛起了又平,“对不起,我不该搞你心态。我走,我走行吗?我不在家碍你的眼,你上楼回去好不好?”
都十点半了,马上宿舍就要关门了。
凌云致轻嗤一声,“那是你家,不是我家。鸠占鹊巢算什么?”
她气性大,也倔强,一身反骨,这一点孟宴臣早在相遇之初就知道了,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回学校去的。
深夜风微凉,孟宴臣脸颊紧咬,良久,他缓缓呼气,重新拉住她变得冰冰凉凉的手,“我送你,我送你回去。”
“呵,”但他的妥协并未换来什么。
凌云致冷然抬眸,讥诮道:“我敢坐,你敢送吗?孟总。”此时恰好远处一束车灯打过来,伴着这话让孟宴臣浑身一僵,立刻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
他不敢,他不能。
那车灯在不远处停下了,强烈的光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照得分明。
孟宴臣喉结滚动着,看凌云致翻开手机,又瞟一眼车牌,然后越过自己,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他没拦,没资格,不能够,也拦不住。
白色的车辆在夜色里格外显眼,他开车在后面跟了一路,然后在校门前停得远远的,目送她安全下车走进学校。
路上来往学生三五成群,与凌云致擦肩而过。许是因为身高醒目,又或是那些谣言,那些壮举,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那些学生甚至会在回头后和同伴指一下,紧接着窃窃私语。
孟宴臣在车里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肖亦骁没有详说,但他大概也能猜到那男生究竟造了什么谣,冷静下来后,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急着告诉他。
可是冷静下来就能理解的事,在当时那个情境下,却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到底在干什么?!
真心不真心有什么要紧的,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不就行了?泄欲工具又怎么样,她不是也没去找别人只要他吗?
过了许久,孟宴臣吸吸鼻子,从置物架里拿起手机,他还要继续道歉,但当他打开微信,点进对话框时,动作却倏地顿住。
他看到在自己的那句“现在”之后,凌云致还发了两条。
“明天答辩有点紧张,想见见你。”
“对了,还有之前的麻烦事,也想跟你说一下。”
嗡的一声,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