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个普通人,初来乍到也会衡量,会算计,会忍耐,但耐心是有限的。
对于薛涛的示好,她从来就没给过好脸色,拒绝时更是连委婉都算不上,而是非常直接,可他却当作没听到一样,可能觉得,日久见人心,只要坚持就能打动。
事实上就像夏天的苍蝇和蚊子,不懂人心,赶也赶不走。
凌云致面露不虞,“水滴石穿,绳锯木断,这都是物理现象;而感情看不见摸不着,是凭感觉,讲究缘分的。你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第一眼我就知道不可能喜欢你。”
说完,她就低头开始整理桌面,做下班前的最后检查。
薛涛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走后一会儿,部门同事身子探过来,小声问:“你这么直接,他将来为难你怎么办啊?”
她声音不大,但一个部门坐得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事提醒她,“薛涛在财务干了好几年,再熬一熬,是要往上升一升的。”
万一有个出差报销什么的,卡一卡轻而易举。不是说不给你办,而是为难你,随便指个数据、格式、流程,说不对不合格不合规,硬让你多跑两趟,重新找领导盖章。
凌云致回看她,微微笑着,“那时再说吧。”
如果将来薛涛真的因为这事在工作上为难她,那就不要怪她走点资本主义道路了。
同事叹了一声,身子正过去了。
下班后,凌云致脚底抹油飞快回到小区,过门不入,急匆匆地冲进饭馆下单。因为小区周围一片工厂公司,员工几千,这家饭菜好吃,一到饭点座无虚席,所以时间就是生命。
但依然等了半个小时才吃上。
吃饱后,她在街上来回走了几趟消食,然后回楼上洗澡洗头换衣服。
八点二十,她收拾妥当,给凌绝顶套上恶魔翅膀造型的牵绳,牵着它下了楼。
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但还没走出小区,凌云致就看到孟宴臣站在外面的梧桐树下。
夏日的夜晚,枝繁叶绿,他没做工作打扮,而是穿着浅色休闲的短袖衬衫,乍一看像个邻家大男孩,年轻又有活力,眼睛异常明亮,面朝她。
凌绝顶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
孟宴臣也走下马路牙子。
整齐密集的路灯将街道照成温柔的橙黄,路上行车不断,两侧下班、纳凉的行人三五成群,半空里飘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世界忙动嘈杂,两人对望着,走向彼此。
可一碰头,却又停在保安室前的路边齐齐沉默,凌云致垂下视线,盯着脚尖,不知如何开口。
孟宴臣也是。凌绝顶则欢快地在两人腿边转来转去,很快就将他们绑到了一起,自己也因牵引绳长度耗尽,像是被人用力扯住,动弹不了。
“嗷!嗷!”顿时,它尾巴也不摇了,坐地开始哀嚎起来。
这个小兔崽子!凌云致回过神来狠狠瞪它。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她顿觉耳朵发热。随后,双手被握住扶起。
宽厚的手掌在夏日有些过热,甚至有些滚烫,凌云致被烫得心跳一抖,下意识抓紧。她借力从圈绳中拿出脚,然后孟宴臣也跨出去,正好站到她旁边。
迈步的时候,他放开了她那只攥着牵引绳的手。
但也只放开了这一只。
凌云致匆忙之中扫了一眼,没挣扎,低头开始训狗。
孟宴臣的唇角隐秘一弯,跟她一块整理牵绳。
整理完,孟宴臣才打量起来。
从见面起,凌云致就一直垂着头,不怎么看得清脸和表情,但他却能闻得到她身上传来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很是新鲜。
一头长发没动,随意散着,身上却穿了一条浅黄色的裙子,还背着一只可爱的小挎包。
她洗了澡,精心又随意地打扮过。
孟宴臣再度勾唇。其实他也是,但没随意,而是精心、尽心,甚至、还带了一点故意。
因为他想——
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走走吧。”孟宴臣终于开口。
凌云致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