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以前喜欢跟你玩,是觉得有新鲜感,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这样混下去,长大了,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她说:“你们家破破烂烂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家,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许沁说完,就坐上了那辆昂贵的私家车,他在后面追,记忆里也在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无论是记忆里还是现实中,他都没有追上那辆车。
但是宋焰不死心,也不甘心跟父亲一样,于是他半夜翻进别墅区,在孟家窗户上留言,约许沁去小树林谈一谈,然而等了一夜,许沁没有出现。
后来,他千方百计打听到许沁出国留学了,就给她写信,一封,两封……十几封,他不愿意相信许沁会像他妈妈抛弃爸爸那样抛弃他。
可是现实总是很残忍,一封一封寄出去的希望,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再后来,宋焰就没继续写了。
他要拼前途,他要出息,要混出个人样来,或许许沁就会回头。
他是期望许沁能回头的,就像期望记忆中的母亲也能够回头。
但是连这条途径也被堵死了,孟家再三从中阻挠,军校去不成,部队也待不下去,最后,宋焰做了一名消防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火中来去七八年后,许沁回国了,他们也重逢了。
这个十年前踹他像踹狗一样的女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腆着脸跑过来说,想跟他和好。
他不屑,他愤怒,却也执着、窃喜。
那天晚上,许沁在舅舅家门前发酒疯,字字带泪,当初她没有踹了他就不管,十年间,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向他靠近。
虽然中途被孟宴臣捣乱,但他负气离开后,许沁很快就追了上来,说了很多很多的软话,也做了很多很多的承诺。
那一晚,他们重新拥有了彼此。
事后,他抱着累极睡去的许沁,心想,他终归跟父亲不同,许沁也跟母亲不一样。
所以,他原谅了许沁,他们和好了。和好之后,他看到了许沁的决心,为了他,许沁毅然决然地与家庭决裂,不做千金小姐,放弃优渥的生活,与孟宴臣撕破脸皮,那样坚定地、只要他。
他再一次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再一次伤害他、作践他?为什么要再一次打碎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自尊心?
宋焰掐住许沁的脖子,难以置信又恶狠狠,“为什么又要去找孟宴臣?为什么就是舍不得?你就那么爱钱吗?就非要把我逼成我爸爸那样吗?”
自母亲离开家后,宋志勇便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喝醉了,便会打他。有时候是拳头,有时是晾衣杆,有时是凳子,或者路边捡来的棍子,雨点一般,伴着怒骂和怨恨重重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难道不好吗?就那么爱钱吗?有钱人就那么好吗?让你不顾一切,抛家弃子——”
那一年里,宋焰经常鼻青脸肿,但他清楚,父亲并不是真心打他,而是在打他的妈妈,那个弃他而去的女人。
宋志勇只是在他身上发泄对妻子的怨气而已。
所以,他并不怨恨父亲,因为那不过是个被妻子抛弃,失去斗志和勇气的可怜的男人。
可到头来,因为许沁,他终于还是成为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还是两次。
许沁的脸此刻憋得通红。
宋焰看着,又想起了昨夜,想起很多很多个两人一起睡觉的场景。
许沁在他身下绽放,那张脸因为极致的快乐扭曲潮红。
他的母亲或许也这样,无数个日夜在有钱人身下,扭曲潮红。
这一刻,左邻右舍的私议,父亲的怨恨,在宋焰耳畔彻响,“下贱!虚荣!虚伪!贪婪!肤浅!庸俗!”
于是他也说:“下贱!虚荣!贪婪!”他怨恨他的母亲,怨恨到底还是跟母亲一样的许沁。
“宋焰!咳咳……宋焰!”因为痛苦,许沁眼里淌出生理性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