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一时有些恍惚,喃喃自语,“十五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谁都抢不走!谁都抢不走!十五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啊!”
她神情呆滞,说话也小声。
场上已经没人愿意听她讲什么。有东羽卫主理此事,明德帝便是撂下一句“彻查”便摆驾回宫。
走的时候,他余光掠过唐楚君的脸,眸色一片晦暗。
没有人知道,他驻立此地许久,和众人谈天说地,竟是因为这位妇人。
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用余光偷看她。
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上,还有着少女不谙世事的赤诚……想必她与夫君定然琴瑟和鸣,才会在这个年纪依然率真。
其实早前他并不认识她,只是刚才在时云起对战裴钰的斗试场上,他偶尔回了个头,在人群中见她笑颜如花……忽然就惑了他的心魂。
他怦然心动。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他这把年纪了,后宫美人不少,但能让他一见便心空去一大半的人却是从未有过。
他不知道当时她在笑什么,对谁笑,但那样子又是挑衅,又是傲慢,简直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
明德帝掩藏着自己那点旖旎心思回了宫。
并不如成年男子那般,看到心怡的就要占为己有。更不会因为他是帝王,就一定要将她收进后宫。
他更多的是……如一个少年的心情,远远看一眼,仅此而已。
他似乎在少年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美妙感受。
当晚,东羽卫送来了“文苍书院打人事件”的结案奏折……云起书院也收到了通报文书。
文苍书院在此次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被勒令整顿学风学纪,并向云起书院公开致歉。
另外,北翼律法有规定,以手足殴人,成伤者(青赤肿为伤),笞四十杖。
由此,打人者霍斯山除罚银一百两外,免去本次春闱考试资格,另外禁考三年。待春闱当日,于贡院门前行四十杖罚。
这算是很严厉的惩罚了。霍斯山经此可算是仕途尽毁。
一代才子,就此陨落,令人唏嘘。
“后悔吗?”岑鸢将一壶酒递给霍十五。
霍十五接过,扯着嘴角凉凉一笑,仰头喝一口。头顶是清光明月,洒了一地银白。
“嘶!”他嘴角的伤口沾了酒,更疼。
别看他皮厚嘴硬,却自来怕疼,说来可笑。他想,如果上了战场,他肯定是个怂兵孬种。
他曾经幻想过许多战争场景。
例如大家齐喊“冲呀!”,他一定是跑得最慢的那个。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最后,然后扑在地上装死。
再比如,不幸被敌军俘虏,也许不等敌人用刑,他就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全都说了,只求保住狗命。
或者被利落砍死也行,总好过被人一刀一刀开肠破肚凌虐而死要好。
真的想想都害怕。就他这种人,还建功立业,怕是妄想。
霍十五忽然道,“岑鸢,你说我真是我父亲母亲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