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河洛都三十二天了,每日照旧练功。
师父不让我再在手腕脚腕负铁沙袋了。
他找来最好的工匠,为我定制了一柄软剑。
平时和剑套束于腰间,练习了数日,便可以非常灵活地从长剑套中将剑拔出。
又练习了数日,这柄又长又软的剑已能使得得心应手。
师父叫我坐下来,一脸肃然。
他说:“一心求道的未必可以得道,你最让我吃惊的好似你生来就走在直通道的路上,只需要不断地积累术,就有突破。
十四岁那年,我能教你的已然教给你了,不过少了历练。
眼见你因为中秋之乱过度自责,才想着带你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们。
一则是你需要一把适合你的剑,再则我想让你跟着我们两个老家伙走一走,听一听不同武学流派大家的心得。
至于山川河域之美,你多的是机会再看。
这一走就差不多一年,这一路,你让我和你师娘欣喜不已。”
师父眼里多了许多赞许。
“嫣然,我毕生的功夫都传予你了,只需假以时日好好领悟,你自能登峰造极。别说一个小小的河洛,就是天下,你也去得。”
难得师父肯如此当面夸赞,只是,无缘无故地说到这,怕不是又想要走了?我的心提了起来,脑子里急速地想着对策。
沉默了不久,师父的声音小了许多,他说:“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求胜,误了你的师娘,用余生弥补她吧。幸好在这青州城里,有你陪了我们许多年,也让我们快活了这许多年。”
师父站起身来,望向远方,似自言自语。“人这一辈子,年轻时的愿望总有些不切实际,到明白的时候悔之晚矣。
嫣然,你善良、怜老惜贫,且有胸襟,我看这南国的周子言待你也是真心一片,你对他也是心心念念。
若你爹娘肯舍,你在南国也自有一番作为。
为师我,总会带着你师娘常来瞧你。”
师父原来是这个意思。
心里的石头落地,我长松了一口气。
..
他老人家能这么想,太让人喜出望外了。
回到家,抱了匣子,拿了酒瓶,跃上房顶。
匣子好好地放在一旁,人好好地斜躺在屋脊上,喝着酒偷乐。
瞧着太阳慢慢落下来,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又有了满目银辉,忍不住想,他在干嘛呢?
是在世子府呢还是在云间?
照着我的这一轮圆月,是不是也照着他呢?
第二日,练过早功,我便向师父告假,叫来喜妹,告诉她:“我们去花市。”
喜妹愕然。
青州城的花市并不大,一打听便知。花市离大将军府并不远,穿过两条小街一条小巷,便豁然敞开。
市场外也有稀稀拉拉的妇人和老农卖小苗小花小盆的,我看了一眼,有些茫然。
喜妹问:“小姐想买啥花?”
头也不抬,我说:“想看几株黄风铃的小苗。”
“院子里不是有黄风铃吗?
“那不是我种的。”我的声音里多了不悦。
喜妹忙低了头,“不如你寻个地儿坐好,我进去问。”
我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找。”
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问,一个店铺一个店铺地瞧,一个苗圃一个苗圃地找,一个上午,一无所获。
突然有些失望。
我不想说话,喜妹不敢说话。
聪明的姑娘,知道我除了练功越发懒心无肠,也曾想着法儿给我找乐子。
有一次我实在不落忍,配合着捧腹大笑。
倒让她难过了。
她又委屈又气恼,“小姐,你这做假的功夫也太差了,笑还不如哭。”
被她说穿,我忍不住苦笑。
第一次不分辩,大手一挥,说道:“没事,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的事从来都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再想法子消化。
没消化的,过一阵子就会好。
可是如今,过去了好些阵子了,我照旧会时不时没来由地说难过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