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来的有点邪门。”
天琅山,焚尸之地。
一个身形消瘦的青衣中年人,微微仰头看天,一手提剑,一手伸掌接雨。
“桃山三怪自吹自擂,结果被重伤中毒的裴无用反杀,当真丢人现眼!”
青衣中年人语气鄙夷,他身后还有七个手持火把的灰衣人,衣袍和面庞都被雨淋湿。
雨水渐渐大了,山中虽林叶繁茂,也遮不住多少雨水,火把被打湿浇灭,打斗痕迹也渐渐被冲刷。
不过众人早将四周探查了数遍,捡到许多未烧净的骨殖,大致能推断出是裴无用和桃山三怪。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场中多了一副残骨,应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知其身份。
“谁把他们的尸身烧了?那物事又去了哪里?”
“从多出的这副残缺尸骨来看,此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上下,男子!”
分析到这里,青衣中年人提高语声,问道“山下是何处?”
一灰衣人恭敬道“回长老,天琅山下便是花溪县。”
青衣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去看看。”
雨水越来越大,山路更显湿滑,但一众人却如履平地。
不多时,便来到花溪县北城的城门下,青衣中年人皱眉,“怎这般大的血腥气?”
说完,他也不理会诸下属,一个腾身,便跃上城墙,向那血腥气的来源处飞掠而去。
不过眨眼功夫,便看到城墙下的街道上,有上百人正在乱战。
其中大多数都没什么武艺,只是心狠手狠。有十几個身手矫捷的,应有些武学底子。这些人已杀红了眼,个个拼命,地上躺了许多残肢断臂之人,哀嚎爆喝之声不断。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不休,染红的雨水缓缓流淌。
青衣中年人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径直离开。
翌日晨,碧空如洗,天也凉爽了许多。
林白经过一夜苦修,无极功又有进境。
这无极功当真奇妙,林白不仅四肢力量充盈,便连耳目也敏锐许多。
同时,林白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日三个道士围攻裴无用时,曾说过让裴无用交出东西……
“是什么东西?秘笈?宝物?我没仔细搜裴无用的身,不会被我烧掉了吧?”
“不对。裴无用拼死保住的东西,临死前怎么可能不说呢?”
林白又拿出那块儿竹板细细端详,并无所获,猜想裴无用应该把那“东西”藏了起来,这竹板便是线索。
竹板上书有“安宁喜乐”四字,这可能就是某种线索,但必须是裴无用的亲近之人才明白其中深意。
林白也懒得再想,反正自己得了无极功,已经算是大赚特赚了。
这些日子就勤修内功,顺便打探打探那什么青阳派,待日后无极功大成圆满,再完成裴无用的临死之托。
总之一个字稳。
简单吃过早饭,林白干起老本行,挑起竹筐,准备去集市卖。
当然,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昨晚斧头帮和青龙帮的火并,林白作为挑唆之人,颇想知道狗咬狗的结果。
来到北城大门口的集市,今日果然比往日热闹许多,青龙帮的牛二也没来看场子。
林白摆好摊位,也不编草鞋,反拿出白大夫送的医书,假模假样的看了起来。
反正以后要改行的,先做出样子再说。
同时,林白也把耳朵竖了起来。
帮派的火并并没有影响北城百姓的生活起居,反而多了许多谈资。
听了一会儿,也没个准信,倒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斧头帮的人死完了,青龙帮也死了几十号人。
也有说斧头帮被杀怕了,剩下的人把头磕烂,上交了钱财,才活了下来。
更有人说,青龙帮有高人求下了雨水,这才借此破灭了斧头帮……
林白听了半天,也不知谁说的是真。
但不管怎么说,应是青龙帮赢了,尽管代价不小。
林白断定,接下来青龙帮应该一边舔伤口,一边接手斧头帮的产业。
像什么暗门子,放印子钱,赌场之类的,都要被收到青龙帮手里。
穷苦的北城人应该能稍稍安宁几日。
“你不编草鞋,怎么看起书了?是《河西王纵欲身亡》吗?怎你的配图跟别人的不一样?”
林白手拿医书,正胡思乱想呢,摊位前来了个小哥。
十三四岁年纪,挎着个竹篮,里面是脆梨。有些眼熟,林白记得这卖脆梨的人似乎叫云哥儿。
“我看的是医书,是百草谱,不是什么纵欲身亡!”林白义正言辞。
“倒是奇了,卖草鞋的看起医书了。”
卖脆梨的云哥儿奇怪的很,又好奇问道“林转轮,这些日子你怎么没出摊?我想找你买草鞋都买不到。”
“我在家里……诶?你叫我什么?”林白惊讶的问。
云哥儿“林转轮呀。”
我宁愿被称为织席贩履之徒!
“……”林白放下医书,只觉人生无趣,深知这名号可能要跟随自己一辈子。
“林转轮,我拿五个脆梨换你双草鞋怎么样?伱瞧,我的草鞋都要磨坏了。”云哥儿说着话,抬起腿,脚上的草鞋都快磨穿了。
“集市上又不是只我一家卖草鞋的,你为何偏偏等我?”林白问。
“别家都不让我拿脆梨换鞋子。”云哥儿语气低落了些。
都是穷苦人,林白也不再多说什么,收了五个脆梨,饶出去一双草鞋。
把脆梨放到竹筐里,林白磨叽到晌午,把医书快翻烂了,青龙帮的牛二也没来。
“别是死了吧?”
林白毫无怜惜之情,挑起竹筐下集。
快到家时,林白看到穆贞家的包子铺,想起自己老是吃穆贞的包子,却没给人家回馈过什么……
这不是做邻居的道理,即便对方想跟自己搭伙过日子。林白寻思着,今日得了五个脆梨,虽没包子白,但鲜嫩多汁,脆甜爽口,也不算差。
放下担子,把五个脆梨抱在怀里,进了包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