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阳光穿过林叶,落在林白手上。
那簿册材质极奇异,阳光映照下竟有七彩之色,好似泡沫。
四人坐于树下,一时间也无声息。
宋静娴面上红晕已退,她稍稍侧着头,看那载有历代金丹丹论的簿册。
修行之路漫漫,天启筑基,丹论成丹,大大小小无数坎坷摆在眼前。
有时候遇了瓶颈,能借丹药冲关。有时却千难万难,不得寸进。有时候又只需听一句话、见一件事、乃至于看天看云,便能闯关。
是故这簿册不一定对筑基修士有用,但能观摩诸多金丹心得,没有哪位筑基能推拒。
于散修而言,不吝于至宝。便是对金丹门派宗族,亦是极其难得之物。
能将这东西随意拿出来的,其底蕴必然极深。
云霞宗历代元婴镇守,金丹不知凡几,自是有这分底蕴在。
而且并非人人都能看的,要么资质出众,要么得师长宠爱。
宋静娴不怎么受长辈喜爱,资质也一般,如今连丹论的影子都摸不着,自然还没研读过这玩意儿。
但她毕竟是高门子弟,知道此物重要。如今大师姐拿来送人,必然是师门允了的。
小小簿册,事关大道,自是极贵重的礼物。
元婴门派行事,自不会无的放矢。这位转轮先生虽手段极多,可还没到能让元婴门派拉拢的地步,更何况人家早就归属顾家了。
是故此番赠人厚礼,宋静娴略一想,便知与曲成甲一事有关。
她又不傻,自也知道必然是师门理屈,要不然岂会送礼?可元婴大派,万万没有向一小小筑基认错的道理。
正好在秘境中欠了人家人情,此番送一份厚礼,乃是小辈之间的往来。也借这一事,揭过曲成甲一事。“礼物极贵重,送的极对转轮先生心意。又不用长辈出面,自然不伤长辈脸面。师姐真是老谋深算呀!”宋静娴终于捋明白了,她看向孟圆的眼神更为钦佩。
宋静娴再看林白,只见这位转轮先生手摩挲簿册,似有喜爱之意,却始终没打开瞧一眼。
身为宋清之妹,宋静娴这些日子早已明白过来,过不在转轮先生,反而是转轮先生遭了极大险境。
再回思秘境中教导阵法之恩,宋静娴愈发觉得转轮先生和善有礼,从未逾矩,教导之时更是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大有长者之风。
而一些不知详情之人,却大肆宣扬转轮先生勾了曲师叔的嫡亲后辈和爱徒,行白昼宣淫之举。
“那裴宁不是好相与的,转轮先生好似甚是怕她,应是她多有管制。不过转轮先生确实不好女色,行事正直,如今遭受许多误会,想必心中苦楚。”
宋静娴幽幽叹息,再看何问药。
只见何问药一双眼看着那簿册,眼睛都直了,好似愿意拿出珍藏的所有春册来换。
“岳掌门不受三家元婴的待见,三个徒弟死在眠龙山两个,只剩个独苗。只是何师兄身为岳掌门爱徒,看他的艳羡模样,怕是不太受宠,未看过此类的物事。”
宋静娴脑子里转了一圈,又静静看向大师姐。
“前番秘境之中,若无你援手,我等早已命丧鹿轻音之手。”孟圆笑了笑,接着道:“如此大恩,怎能不报?你熟知诸般技艺,寻常之物怕是看不上眼。我想着大道为重,寻到了此物,只盼对你稍有助益。”
“师姐,礼物太厚了。我在秘境中帮了不少人,可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林白说完话,看何问药。
何问药愣了下,心说伱怪我没给你送礼?秘境中我为啥受伤,还不是你不要脸,而我太要脸!那我也不要脸!
“确实贵重了些。”何问药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只当没看懂林白的意思。
“师父教过我,说再贵重之物也及不上人命重要。”孟圆竟十分有道理,“活命之恩,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她指了指宋静娴,笑道:“若非你不爱女色,我都想把静娴送到你榻上了。”
“师姐。”宋静娴脸红,低下头看别处。
“师姐莫要取笑我了。”林白瞅了眼面红耳赤的宋静娴,心说我可伺候不过来。“丹论事关根本,如今可有眉目了?”孟圆见林白确实对宋静娴没有别样心思,便又扯正事。
“不瞒师姐,这几日来,我日日都在想着丹论之事。”林白老实回答。
“我也是啊!”何问药扼腕出声,瞧着孟圆。
“丹论玄之又玄。若是拟的契合自身,大道自然顺畅许多。若是不合自身,怕有诸多后患。”孟圆是见过世面的,接着道:“是故若拟丹论,自是要谨慎些的。”她又指了指林白手中的簿册,笑着道:“我辈不必对前人路途亦步亦趋,可若能稍稍借鉴,或有奇效。”
“师姐此言有理。”林白赞同。
“不必说今不如古,也不必说古不如今。但凡能至金丹境,必然有出彩之处。能一观诸位前辈所悟,便是天大的机缘!”何问药也赞同的很。
“这么说来,你愿意收下了?”孟圆颇有欣喜,似了却一桩心事。
“师姐的爱护之意,我岂能不知?说起来,我与云霞宗早就有过往来,承蒙许多恩惠。”林白摩挲簿册书面,面上有笑,接着道:“当年曲如意筑基,我与她回返之时,遇九阴山筑基拦路,乃是高元元前辈解救。后来错失天启机缘,高前辈又开导于我,赠我酒葫。及至眠龙山时,初遇师姐,破云子前辈亦是关爱有加。两位前辈一潇洒随心,一德高望重,我都敬重的很,只盼能稍稍回报。”
“回报云云,那也不必多说。师父和师叔是看重你,才会有所关爱。”孟圆开心一笑,自知这位转轮师弟明白赠礼是为曲成甲之事,而言语中亦有化解恩怨的之意,便笑着道:“再说了,你亦有救我等之举。咱们也算共过生死,算不得外人。”
“我也共……”何问药开口,见没人瞧他,便闭了嘴。
“师姐此言有理。”
林白稍稍颔首,单手握着簿册,笑道:“此物与我大有助益,或能助我拟定丹论,成就金丹之身。”
“助人成道,我辈乐事。”孟圆笑。
“不错!”何问药跟着开口。
宋静娴也点头。
“助人成道,我辈乐事。”林白复述孟圆话语,低头轻轻抚摸簿册,笑着道:“前番秘境援手,是为师姐等人,亦是为我,不敢索求厚礼。师姐方才既已送了妙妙礼物,便算了了。”
“那怎么能行?”孟圆十分认真,“事关你大道,望你收下。”
“事关大道。”林白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方才师姐有言,乃是说丹论事关根本。我若收了此物,那便是违却本心,念头再难通达,岂非坏了根本?即便能成丹论,又能走得了多远?”把那簿册丢到宋静娴怀里,林白笑着道:“昔日我为鱼肉,半点反抗不得,虽屈膝求活,犹存拼死之心。如今既已入道,见天地广阔,怎能越活越回去?稍稍见一宝物,便割下昔日旧怨?”
宋静娴呆呆愣住,看着簿册,也不知该如何办。
何问药在一旁看着,比林白还着急,当即道:“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转轮兄何必执着?”
“师弟,”孟圆不再称呼转轮兄,只低声道:“大道艰难万分,境界之差便是天堑。你莫非真想效仿陈天人故事?”
所谓陈天人故事,乃是指的越阶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