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枯树抽出绿芽,树干亦是拔地往上,绿叶葱葱,挂满星辉,一如无相旧居中的那巨树。
此树不知历经多少岁月,蓬勃之意无穷无尽,好似亘古便长存此地。
“这是长生树!”岳丰树忽的出声,面上竟难掩激动之色,“哈哈!长生树!”
林白看向岳丰树,猛然意识到,此人的本命应就是长生树一属的了。
“天命在我!”
风沙之地偏生绿树,又兼岳丰树狂笑,着实有几分诡谲之感。
就在这时,诸人脚下沙地好似陷落,身无所依。再看那巨树,亦是往沙地中深陷。
诸人欲要拔身,可好似天地倒悬,只觉头顶似有无尽沙地,而脚下却是漫天星辰。
林白紧紧拉住裴宁的手,环视四周,却不见他人踪影。
二人也动弹不得,识海气海皆失了感应,面上有茫然之色,只往那无尽星空中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便见身下无尽星斗汇而成河。
河流奔腾,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流向何处。
两人茫然落入洪涛之中。浪涛拍岸,好似过了一场不知多少年的梦境,二人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处大堂,布置的富贵喜庆。眼前跪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诸人跪在地上,口呼贺寿祝祷之语。屋外戏声阵阵,热闹之极。
林白看了眼左右,左边是裴宁,右边是秀秀。两人皆已不复往日少女模样,已成了富贵老妇。只是裴宁依旧坐的笔直,秀秀面上笑的慈祥。
回顾此生,林白发觉自己未立功业,只带着裴宁和秀秀周游四方,而后又落居花溪县,做了富家翁。秀秀生了七个,裴宁却只生了三个。之后儿女长大,又各自婚配嫁娶,自此已是四代同堂。日子顺遂,无灾无难,倒也舒心。
“老头子,”待诸多儿孙们拜过,裴宁面上竟有伤感,“我跟秀秀不知还能过几次寿辰。”她银白头发,双目竟有些红,“这些年管你管的严,我俩要是走了,你再找个老伴儿,我看姜家那老东西就行,杨家大姐也可以!”
“那不行。”林白摇头。
“你听我的!”裴宁很是坚决。
“我想找个年轻的。”林白道。
“……”裴宁愣了下,发颤的手丢出茶盏,“我让你找年轻的!”
说着话,竟打在了一起,秀秀赶紧来劝。一众后辈们慌忙不知所措间,便有一老妪蹒跚上前,架开两人,“爹!娘!你们不要再打啦!”
“你是谁来着?”林白满头是茶叶沫子,看向劝架的老妪。
“爹!我是妙妙啊!”老妪道。
林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闺女不是亲生的,是出外游玩时捡到的,后来抱养在家,一直视若己出,当大女儿来养的。
耳边裴宁还要打,秀秀在旁规劝。林白仔细瞅了会儿这老妪,摇头道:“妙妙?我是你师父,不是你爹。”
细思之间,林白忽觉胸口滚烫,自己好似飞快脱离此间,秀秀和裴宁越来越小,再不闻人声嘈杂。
睁开双目,环视四周,只见此间乃是一处山间,有山水相交,绿树林立,生机盎然。
沙地之下,竟别有洞天。
心中无有凶险之感,只见许多蝴蝶飞舞,一如无字秘境中的场景。
裴宁就在身边躺着,口中喃喃有声。
“戏签抽出来了么?哦,第一出戏是青山传,说的顾家崛起始因,倒是不错;第二出是仙桥记,向无回稳坐仙桥,威震四方,咱家是比不上的;第三本是游船梦,是说鹿家人富贵之极,欲出海寻长生之密,到头来船破人死,化为一滩泡影……”裴宁嘴里嘀咕不停,好似对抽到的戏不满意。
“裴大姐发梦了!只是她的梦,好似跟我是连在一起的。我脱离了梦境,她还自顾自的发梦……”林白一指点向她眉心,却不见裴宁苏醒,反面上有笑,好似在给儿孙们发糖。
林白也不着急,起身查验了四周,见只有蝴蝶飞舞,也无凶险,便坐守在裴大姐身前。
“沙地之下别有天地,进入此间之时又见那长河,只是这一次却逢了幻梦之术。”
“姜前辈等人呢?”
裴宁深陷幻梦自是让林白忧愁,而不见岳丰树等人却又是喜事一件。
林白盘膝坐下,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那碧绿更见纤细,月白之色却不见少。这倒不是说秀秀比顾大娘强,而是与顾大娘牵连之处在于狗链,而与秀秀却是以命理阴阳之线相连。前者自是没有后者牢固。
睁开眼,林白又看裴大姐,上手试了诸多法子,却依旧唤不醒。
“妄你还是剑修!”林白使劲捏了捏裴大姐的脸。
“我记得秀秀好似本命神通有异,不受幻梦侵扰,也不知秀秀来了此地,能否维持清醒之身。”
林白感叹一会儿,又环顾四周,细思脱难之法。
没过一会儿,便见裴宁伸手提脚,好似又打起来了。
“此间也无异常,自身亦无半分不妥之处。我是因自身本命特异,又有石牌加身……石牌!”
林白想起无字秘境之事,起身把蝴蝶尽数赶到十丈外。
过了一会儿,裴宁呻吟一声,悠悠醒转,双目中还有茫然之色。
“如何了?”林白把她扶起来,笑问道:“发了什么春秋大梦?”
裴宁瞪了林白一眼,好似还在生梦里的气。她微微摇头,并不回答,只环视左右,反问道:“此间如何了?他们呢?”
“不知。”林白道。
两人稍做歇息,也不着急去寻姜行痴,反在四周转了一圈,勘察地理。
并无异常之处,好似寻常山野。有妖兽踏足的痕迹,不过林裴二人没探太远,是故也未遇到,只听远处有兽吼嘶鸣。
商议了一番,拿不准方向。
裴宁看林白,她一向喜欢让林白拿主意。
林白取出脖子里挂的石牌,紧握手中。
有微微温润之意,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大河奔腾,星河遍天。石牌愈加温热,好似活了过来。
睁开眼,手中石牌上竟现出了纹路,好似大河之水。又有细微点点,好似群星。
“这石牌隐隐之间好似指向了某处。”
林白细看石牌,便见上面纹路起了变化。不论如何翻转,那大河奔腾所向,一直向南。
两人往前,一路无有别事,倒是安安稳稳。
又行了三日,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有人怒喝,分明是岳丰树的声音。
林白与裴宁停下脚步,藏身一树后。
“如何?”裴宁问。
林白闭目,见无有吉凶之感,便道:“不管是谁在打岳丰树,我林转轮一定帮帮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