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看了一会儿,心中吉感更盛,凶兆亦是心中凛然。
再看诸人。岳丰树面上有喜色,却很是谨慎,一直分神盯着鹿轻音和自己。
曲成甲眉心越发红艳,玄色衣袍涌动,好似心中难静。
鹿轻音面色苍白的很,本束起的白发又散落开,白发白面,更显惊艳。
裴宁在阵外端坐,闭目恢复。
林白再看何问药,平时挺机灵的家伙,此刻面上竟有些呆傻,沧桑疲惫之意更显,耷拉着眉眼,一会儿瞧瞧岳丰树,一会儿看看曲成甲,还不时斜着眼偷瞧鹿轻音。
他自始至终,竟都没看那结界缺口一眼。“这家伙被鹿轻音当驴当马,无字秘境中更是差点要了老命,着实被欺负了个够,怎还有眷恋之意?”林白着实想不明白何问药心思,反正打定主意,待这事儿了了,一定要当面问问,好好戳戳他的肺管子。
“成了!”待到过午,鹿轻音忽的出声。
嗓音清脆动人,有疲惫之感,又难掩激动。
诸人齐齐看去,只见铜镜光华照在结界上,其间无有波纹涌动。
“真成了?”何问药愣了下,只去看鹿轻音。
“至多能维持半个时辰。”鹿轻音抓了把丹药吞下,苍白面上有笑容,“岳掌门,谁为先入之人?”
“自是我先!”岳丰树竟自信之极,也不惧院中有险,当即起身,迈步入了那缺口。
诸人细看过去,只见岳丰树已入结界之中,然后稍稍停了下,便推开小小木门,进了院中。
来到桑树之下,岳丰树也不取宝,反先朝那木桩桌凳俯身而拜。
“走!”鹿轻音吞服了丹药,面上依旧苍白,语声却更是激动,“此番我功劳最大,自当先选!”
说着话,便起身往前走。
裴宁站在阵外,不慌不忙的取出剑匣。
林白起身,也不动,只看着鹿轻音,看她有何手段。
何问药眼睛随着鹿轻音而动,人呆呆的。
“住。”曲成甲起身,闭着眼,拂尘轻挥,拦在结界缺口前。
“伱敢拦我?”鹿轻音不屑一笑。
“先前有誓,入院之前,我等不得攻伐。”曲成甲缓缓开口,“此刻岳师兄已入院中,约定自然作废。”
她睁开眼,看向鹿轻音。鹿轻音轻笑一声,反手取出一柄上葱绿下泛白的笛子,见院中岳丰树兀自在拜,面上喜色难掩,便忽的出手。
曲成甲立时挥出拂尘,然则鹿轻音却是直扑何问药而去。
“我……”何问药竟不敢反击,只取出一断木,灵力催动,便见绿叶红花,守在身前。
然则玉笛之势颇盛,鹿轻音又丢出一符,当即秋风扫尽青木,玉笛点在何问药胸前。
何问药口喷鲜血,“你又有长进!”
危难之时,曲成甲的拂尘卷动,竟似有万千溪流,当即逼退鹿轻音,又一挥拂尘,将何问药卷至身前。
人言曲成甲擅守不擅攻,可此番出手,乃是金丹以势压人,退敌救人一气呵成,尽显金丹之举重若轻。
鹿轻音手握玉笛,白发飘舞,凝视曲成甲。
何问药连滚带爬,躲到曲成甲身后,口中兀自嘟囔,“鹿轻音,我屡屡示好于你,只盼你改邪归正,没想到你还是咳咳……”他喷出两口血,朝鹿轻音怒目而视。
“我不杀你等,只待岳师兄出来再作主持。”曲成甲十分自信,翻手取出一八卦龟壳。
只见那龟壳亮出玄色虚影,随即将曲成甲和何问药遮掩。
龟壳虚影上流光闪动,隐隐有八卦之形,一看便知是防护法宝。
两人据龟甲,守在结界缺口前,即便鹿轻音与林白联手,怕也难胜。而且,若是再待岳丰树出来,那更是没半分胜机。
“林转轮,你还不出手?”鹿轻音看向林白,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昔年宋清手握符宝,言说云霞宗八卦山之主通晓命理阴阳,又擅防……”
“莫要废话!难道你在等二金丹合流不成?”
林白还没扯完场面话,鹿轻音便有不耐。只见鹿轻音手握玉笛,踏前一步,“玉笛飞音!”
林白飞刀出手,人亦是急掠向前。
一柄柄飞剑接踵而至,尽数落在龟甲虚影之上。
“蚍蜉撼大树。”曲成甲手握龟甲,微微摇头。
飞刀飞剑尽数挡下,惶惶魔音虽能穿透龟甲,却势不能穿缟,只是让何问药怔怔不语。
就在这时,曲成甲便见林白已到了十步外,陡然散出雾气,与鹿轻音合为一处。
继而风声大作,阵旗猎猎,那铜镜再起光华。
这一次却不似方才打开结界之时的温润祥和,只见那光华灿烂,有厚重土意,成金黄之色。
光影落到龟甲虚影之上,立时便见龟甲现出裂纹。
“还是被你们阵中藏阵……”曲成甲手握龟甲,正欲全力催发,心底忽的生起无尽寒意。
心念电转之间,曲成甲不敢托大,龟甲横举身前,身后现出玄龟虚影,可后心却猛然一热,欲要再行术法神通,却好似气海被封禁,灵力飞快流逝。
“咳咳……”曲成甲见林白与鹿轻音并肩而立,裴宁在远处凝立,三人都已收了攻势,只是往这边看。
曲成甲嘴角流出鲜血,手中龟甲落地,虚影消散,她踉跄几步,忍着不倒,侧头来看。
只见何问药两手紧握一黑刀,那黑刀散出缭绕黑气,上面的鲜血滋滋作响。
而何问药只是双目痴呆的看着黑刀,全身颤抖不停。他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转轮借阵破你防御,我借人心破你心境。自持通晓阴阳命理,却无有敬畏命理之心。本该守河观景,偏一味入河取珠,如今怎样?云无咎也是的,竟不出言教导?破云子总该说你两句吧?”
鹿轻音走上前,一指点出,曲成甲左肩砰血,继而单膝跪倒。
“咳咳……”曲成甲口中喷血,面上苍白之极,拂尘也掉在地上,欲要回头看院中情形,可到底站不起身,被矮矮篱笆院子挡住视线。“曲成甲,你在等岳丰树救你?”
鹿轻音笑声清脆如铃,“何问药早已为我驱使,岳丰树身为其授业恩师,焉能看不出其中异常?他不跟你说,又不挑破,只因他早有借刀杀你之心,只盼你能与我等拼个死活,继而他再轻松灭我等之口。你不懂阵法,更不懂人心。”
曲成甲听了这话,好似又背负了千钧巨石,登时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