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敦见臧霸执拗,只能再次跺脚,忿忿去安排人送信。
当臧霸的信送到吕布手中时,吕布是很惊讶的。
这才刚准备结硬寨,臧霸就送信求和来了?
“贤侄,你觉得这臧霸会不会有诈?”吕布对臧霸的求和有怀疑。
一开始传檄的态度是拒不投降,甚至还派兵劫营;刘标一封《告沂水众豪杰书》就让臧霸的态度变成了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刘标提出“结硬寨”以及“屯田”的策略,臧霸直接就求和了?
这态度的转变,让吕布有些措手不及,也多了猜疑。
万一这是臧霸在故意示弱麻痹,一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刘标仔细察看了臧霸派人送来的信,沉吟片刻:“信中内容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的谄媚和讨好之意。”
“若是想示弱麻痹,这用词也太生硬了些。”
“看来我们在这结寨屯田,让臧霸感受到了危机,臧霸是想用财币请我们离开琅琊国。”
“请我们离开?”吕布冷哼:“臧霸这意思,还是不想让出琅琊国,依旧想在这琅琊国当一个国中之王啊。”
“若只是为了一些财币,本侯又何必亲自来这琅琊国。更何况,这臧霸只是觉察到了危机才送财币,并非真心。”
“本侯不能答应!”
吕布心中不满,当即就要驱赶臧霸的使者。
“温侯莫急。”
刘标拦住了吕布,又变戏法似的自怀中取出一封信。
“来而不往非礼也。臧帅来了信,我若不回就是无礼。”“劳烦兄台将此信替我送给臧帅。”
“你冒死来营中送信,足见你的勇略,我平生也最是敬佩勇士。”
“这军中历来有赏功罚罪的规定。你虽然不是我军中人,但你替我给臧帅送信也该论功,这钱是你应该得到的赏赐。”
使者受宠若惊,送个信还能得钱?
刘标的话也好听。
别人都是“赏你的”,就好比直接说“嗟,来食”;刘标直接一句“这钱是你应该得到的赏赐”。
论说话的重要性。
同样的话稍微变一下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这意思就会有天壤之别。
众将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这帐中众将,基本都收过刘标的钱币。
吕布则是睁只眼闭只眼,压根不想管亦或者压根管不了。
“贤侄在信中写了什么?”吕布对刘标的回信更好奇。
刘标也不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臧霸聊些家常话,怒斥下昔日冤枉且将臧霸父亲下狱的太守之类。”
吕布讶然:“就这么简单?没有阴谋诡计?”
刘标轻笑:“温侯将小侄当什么人了?小侄不善阴谋诡计。”
吕布指着帐中众将:“你觉得这里会有人信吗?”
众将被吕布这一指,纷纷低头不语。
你俩准翁婿在这斗嘴,别拖上我们啊。不仅吕布惊讶,收到回信的臧霸也是惊讶不已。
吴敦又多问了句使者对刘标的印象,结果使者竟然直接当着臧霸的面猛夸刘标是如何如何的“仁义”。
吴敦听得直皱眉。
先是探子,后是使者,这刘标莫非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化身,谁见了都得猛夸?
“臧帅,我总感觉这其中有诡计。”吴敦虽然看不懂但总感觉刘标不怀好意。
臧霸反复的检查了刘标的回信,陷入了沉思。
如刘标说的一样,这封信就是在跟臧霸拉家常,又敬佩臧霸有孝烈之心云云。
用词虽然有赞美之意但无谄媚之色,就如同一个久仰臧霸大名的陌生人在称赞一般。
接下来几日,刘标和臧霸每日都要传一次信。
诡异的是,每次臧霸换个信使去送信,这个信使回来都会猛夸刘标。
跟中邪了似的!
臧霸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决定亲自冒充信使走一趟。
吴敦吓了一跳:“臧帅不可!万一吕布军中有认识臧帅的,臧帅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臧霸蹙眉:“这刘标的用意我看不明白,若不能亲眼见见,我心中委实难安。”
吴敦急忙阻拦:“臧帅,你留在即丘城,我走一趟。我就不信了,这刘标难道还会什么妖法不成!”
“他若能让我也在臧帅面前猛夸,我这辈子给他当马奴。”
臧霸犹豫了一阵,最终同意了让吴敦先去探探刘标的底。
吴敦换了小卒的衣服,揣着臧霸的信来到了吕布的营寨。入眼所见,吕布的营寨初具规模。
壕沟、花篱、鹿角,构成了营寨的外围防御。
箭塔、高台、水池,构成了营寨的内部防御。
还有一些防御设施正在搭建,这看得吴敦惊叹不已。
这是真的要扎根此地?
“臧帅麾下黯奴,见过温侯。”吴敦用上了当泰山贼时的别名。
刘标见吴敦身材魁梧、声色洪亮且跟前几个使者的气质截然不同,又听吴敦自称“黯奴”,这心中遂有了猜测。
黯奴不是奴隶的意思,而是贼头的化名。
一般能当贼头的,多多少少在原籍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若不化名,容易走漏身份,也只有贼头才有资格用化名。
虽然不能肯定黯奴就是吴敦的化名,但刘标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
结合吴敦的气质、身材、身色等,刘标断定眼前的吴敦不会是个小角儿。
“黯奴,你来得可真凑巧,今日军中用羊肉可食,还是刘贤侄亲自动手;若不介意,可同食。”吕布热情的邀请吴敦。
吴敦惊得不浅,连忙道:“温侯,小人只是来替臧帅送信的。”
吕布大手一挥:“臧帅又不止一次派人来送信了,不用客气,之前来的使者可都没客气过。”
“贤侄,本侯一看这黯奴就是不凡之辈,这身材这气质,来日定也是个能封候拜将的,你可不要将羊肉烤糊了。”
刘标大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烤,又岂会烤糊。”吴敦直愣愣的看着刘标挽起袖子,用铁叉叉了约莫五七斤重的羊肉,在火炉上炙烤。
一边烤,刘标一边自来熟的招呼吴敦近前坐下。
“黯奴,不要拘谨,我跟臧帅也通信多日了,这多多少少也有些朋友之谊了。”
“正好我这两手不空,你能否替我念念臧帅写的信?”
吴敦有些懵。
我跟你有这么熟吗?
吴敦没有近前,又谎称不识字。
哼哼,我看你能有什么妖法。
不要以为请我吃烤羊肉我就会回去猛夸你。
“那就真的太遗憾了,若你能读书识字,以后成就肯定更高。”
“弘农杨氏听过吧?弘农杨氏的先祖也是个不识字的,后来立了大功又学了文,这才成了今天的名门望族。”
“魏校尉,将那本《认字》送给这位黯奴兄弟,不要舍不得,回彭城后我再给你写一本。”
刘标向魏续招了招手。
魏续“极不情愿”的将怀中用帛书写的《认字》塞给吴敦:“别弄坏了,这可是珍藏。”
“有了这《认字》,会更容易学会识字,回去找个识字的教你认前面的字,后面的字你也久了也就会认了。”
吴敦瞄了一眼,不由心惊。
如魏续说的一样,前面的字认识了,后面的同音字比着认就对了。
至于意思不懂不要紧,先学会认字,时间久了看久了就能知晓个大概意思了。对识字的人而言,这《认字》没多大用
可对于不识字的人而言,这《认字》可以当传家宝了。
吴敦不能理解的是:这样的贵重物,刘标说送就送了?
“此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吴敦连忙将《认字》递向魏续。
魏续却是退后一步,没有接:“刘公子要送的,我哪能再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