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孔顺再开口,袁谭的冷漠语气响起:“华彦,你跟孔顺去一旁算算,青州还可以匀出多少粮草。”
华彦脸色一变,连忙拉走孔顺。
袁谭拱手赔礼:“让孟临贤弟笑话了,孔顺、华彦跟着愚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骄纵,不是小人。”
刘标正色:“显思兄,请恕我直言,这治州跟治家是不同的。”
“若是治家,以孔顺和华彦之才以及对显思兄的忠诚,足以重用。”
“可要治州,就得任用能安抚庶民、劝课农桑的有才之人。”“愚弟听闻青州有才俊王脩,治理政务时,抑强扶弱,赏罚分明,常为百姓所称道。”
“虽然这等才俊平日里不善迎逢,但重用这些才俊会让百姓仓廪丰足,也能让府库钱粮充沛。”
“我为外人本不该多言,然而显思兄对愚弟慷慨高义,若不进这逆耳忠言,愚弟问心有愧啊。”
袁谭听得感动:“孟临贤弟坦荡真诚,愚兄甚为感动。”
“只是王脩曾为孔融的功曹,愚兄虽然想用,但又不敢用。”
刘标大笑:“昔日沮授曾给韩馥献策,说大将军乃是孤客穷车,仰韩馥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
“后来韩馥让冀州,大将军非但不记恨沮授,反令沮授监统内外。”
“大将军能扫荡河北四州,威震三军,沮授功不可没啊!”
“显思兄有大将军珠玉在前,又岂能不效仿?”
袁谭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不少:“听孟临贤弟之言,愚兄豁然开朗。”
“能与孟临贤弟相识,是愚兄的幸事啊。”
见天晚月出,刘标又邀袁谭入城,更是亲自下厨给袁谭烹饪了些家常小菜。
虽然简单,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袁谭则是拿出了随车携带的美酒与刘标共饮,孔顺和华彦早被袁谭给驱去了外院。
两人越聊越投机,若不是碍于彼此身份,袁谭都想跟刘标义结兄弟了。
在酒水的麻痹和刘标有意的诱导下,袁谭终于吐出了这些年心中的苦闷。
“孟临贤弟,其实愚兄真的很羡慕你。”
“刘徐州虽然出身低微,但却只有你一个儿子。”“家父虽然出身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却不止一个儿子。”
“愚兄虽然是袁氏长子,可自伯父被董卓杀后,愚兄就被过继去了伯父名下。”
“外人都以为愚兄是袁家嫡长子,实际上家父偏爱的只是袁尚。”
“就连庶子袁熙,都以袁尚为尊,丝毫不将愚兄当回事。”
“他们都觉得,愚兄被过继了,就没资格继承家父的基业了。”
“呵呵。”
“愚兄不服啊,所以自请征讨青州;愚兄要让袁熙和袁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袁家麟子!”
袁谭忿忿。
这心中的苦闷平日里只能憋着不敢说,到了刘标这儿才敢吐露一二。
刘标猛地一拍桌子:“袁尚岂配跟显思兄相提并论?”
“显思兄亲冒矢石,替大将军讨平青州,功劳谁人能比?袁尚也就自恃貌美,才得了大将军的几分宠爱。”
“袁尚受宠也就罢了,袁熙算个什么东西,竟也不知尊卑?”
“显思兄若回了邺城,也应该给袁熙一点教训。”
袁谭叹息:“袁熙事事以袁尚为尊,愚兄有心无力啊。”
刘标凑近献计:“显思兄身在局中,有些事看不明白。愚弟以为,袁熙以袁尚为尊,定是有所求。”
“要给袁熙一点教训,也不难,只要让袁熙所求之事求而不得,就足够了。”
袁谭眼前一亮:“孟临贤弟好想法。”“袁熙一直想求甄家有女甄宓为妻,然而甄家如今破落,家父早有不满。”
“若愚兄给袁熙举一门亲事,定可让其求而不得。”
“妙!太妙了!”
顿了顿。
袁谭又道:“不妥!若只给袁熙举一门亲事,袁熙还可纳甄宓为妾,这也合了袁熙的心意。”
“孟临贤弟,你贵为徐州牧的长子,岂能有妻无妾?”
“不如愚兄替你说媒,你纳了那甄宓如何?”
啊?
刘标愣住。
凭良心话,刘标不论是吹沮授还是让袁谭去教训袁熙,都只是为了让袁氏内斗。
压根没惦记过甄宓。
毕竟隔得太远了,惦记也没用。
刘标没想到,袁谭竟然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可若真的送上门了,刘标说没想法那是假的。
“这,不太好吧!显思兄你也可以纳甄宓为妾的。”刘标故作迟疑。
袁谭摇头:“愚兄若是纳妾甄宓,家父定会以为愚兄是为了一个女人跟袁熙不和。”
“愚兄不仅不能让袁熙求而不得,还会引起家父的不满。”
“可孟临贤弟就不一样了。”“愚兄都将理由想好了:昔日刘徐州曾在中山国当县尉,孟临贤弟在中山国时偶见甄宓,惊为天人,念念不忘。
故而希望家父做媒,让孟临贤弟纳甄宓为妾。
这妾的身份虽然低,可有家父做媒,料想孟临贤弟也不敢真的将甄宓当妾,愚兄想那甄家也不会太在意这个身份。”
“为公,袁刘两家结盟诛曹;为私,愚兄教训了袁熙,孟临贤弟得了美人。”
“就这么定了!”
刘标瞪大了眼。
好人啊!
没想到袁绍的长子,竟如此高义,真不愧为青州及时雨,河北小孟尝,大汉柱国也。
刘标起身一拜:“愚弟与显思兄只是初见,显思兄竟对愚弟,如此厚恩。”
“今晚月色正明,若显思兄不嫌愚弟粗鄙,愚弟愿与显思兄结为义兄弟。”
“今后患难与共,绝不相负!”
袁谭大喜起身:“孟临贤弟真有此意?其实愚兄也早有此心,不好开口。”
“若能跟孟临贤弟结为义兄弟,愚兄这趟徐州,也就没白来了!”
袁谭这是真心话。
刘标是谁?
刘备的独子,吕布唯一的女婿,刘吕势力唯一的继承人。
若跟刘标结为兄弟,今后要跟袁熙袁尚争利的时候,刘标就是最强的外援!刘标的想法则是:
袁绍内部派系太多,今后注定会分崩离析。
青州又跟徐州接壤,跟袁谭为敌不是明智之举。
不论今后袁绍曹操谁输谁赢,认袁谭为义兄都不是坏事。
袁绍赢了,袁谭要争继承人,必须拉拢刘标;
袁绍输了,袁谭要求生存,同样得拉拢刘标。
刘标还能哭穷,要钱要粮,以及吸纳不被重用的袁氏门生故吏入徐州,。
瞧。
这可是袁谭义弟的徐州,你们难道还担心两家反目吗?
最重要的是:跟袁谭结义后,就算沮授田丰审配逄纪许攸郭图齐上阵,想让袁绍相信“刘备威胁论”都未必能成功。
当即。
刘标令人摆下祭品,歃血为誓,对月结义。
为表诚意,刘标又将稷子门生平日里抄录的农术取来:“兄长,这是愚弟这几年整理的农术。”
“虽然大部分都适用于徐州的气候和田地,但只要有懂青州时令的俊杰仔细研究,让青州士民仓廪丰足也是很容易的。”
袁谭呼吸一紧:“贤弟真要将这些书送给愚兄,可徐州缺粮,这些农术真的有用吗?”
刘标“不好意思”地道:“兄长,其实愚弟方才有所隐瞒。徐州缺粮并非是农术不好,而是连年战祸,影响了农耕。”
袁谭面有愧色:“愚兄方才也有所隐瞒,青州其实粮食不多,愚兄若是借了粮食,就不够用了。”
“贤弟你放心,有你这农术在,今年青州定也能有个丰收年,待到秋收,愚兄肯定借粮!”刘标摇头:“兄长,徐州暂时也不缺粮草。只是支撑不起远征。”
“相较于这个,愚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可否将夏侯博、颜虎、文豹、张豺、高狼五人的家眷也送到徐州?”
“他们为了大将军的大业,在徐州很苦了。”
“如今你我结为兄弟,夏侯博五人效力家父也等同效力显思兄。”
“就将家眷送来与他们团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