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的事不怕艰难,但很怕没有同志,看不到未来的孤独坚持。
遥想历史上,何喜文三下南洋都找不到同盟者,只能蜗居在孤悬安南海外的昆仑岛。
而昆仑岛还有个外号叫做蛇岛,就知道条件是如何的恶劣了。
所以在这看不到希望光辉的无边黑夜中,何喜文最终选择帮扶只剩下一个空头名号阮褔映,用变成越南人为代价,为他的部属和追随者们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
这对于中国人来说,真是一个带着无限伤感的黑色幽默。
李来亨、陈上川、鄚玖这些著名的民族豪杰,他们的后人全部参与到了扶持阮褔映复国的运动中,并把他们辛苦开拓的整个湄公河三角洲,镶嵌到了越南的疆土中。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越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阮朝。
没有他们,越南的领土很可能比后世要少三分之一。
这些人与满清斗争的初衷,是让子孙们保住衣冠,但没想到,子孙最后变成了越南人。
这种结局,可以说甚至还不如留在大陆以待日后呢。
或许,这就是鄚子布来到这个时代,所要改变的事情。
现在既然找到了同志,那么谈话就可以触及最深处的核心了。
鄚子布清楚了何喜文的诉求,他不同于一般的南海海盗。
一般的海盗虽然漂泊海上看起来异常凶悍,但是他们其实都非常有分寸,这些人哪怕就是打的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跟广东水师这样的官军血战。
他们大多在中年以后都会收手不干,而且他们在沿海是有族人的,家族中世世代代都当着海盗,这也保证了他们能够相对安全的金盆洗手。
历史上南海海盗开始失去约束,其实是满清朝廷经制之军战斗力的飞速衰减,以及开始民不聊生的体现。
而现在是乾隆二十八年,不是乾隆四十八年,大陆上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广东水师战斗力还是可以,是以海盗们都还比较规矩。
只是这样一来,何喜文这种敢打死广东水师记名千总的存在,就是海盗中的顶级悍匪了。他早就在两广总督甚至乾隆皇帝那里挂了号,不赶紧在南洋找个落脚点,很快就将生存不下去。
但这正中鄚子布下怀,有了何喜文这一千四百多精锐海盗和大小六十多艘中式硬帆船的加入,应该就能给贡榜王朝来一下狠的了。
为此,鄚子布将马纽尔.波恩叫上了岛。
“何大哥你看,这里是安南,这里是贡榜,这里是暹罗。”
地图开疆嘛,一个穿越者还是不会这个技能,哪还怎么混。
“如今安南南北对立一百多年,不管是北郑还是南阮,都是权臣当道,民不聊生,民变在即。
暹罗则更甚,其王阿迦达身患麻风病,权力全被身边奸臣、豪族瓜分,各地割据比唐末还严重,虚弱的不堪一击。
至于缅人的贡榜王朝,则是此时南洋首屈一指的大国,法兰西、谙厄利亚等国皆对他畏惧有加,但实际上他们的问题更严重。”
何喜文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顺着鄚子布花了一个多月慢慢回忆出来的地图,仔细的观察着。
等他听到鄚子布说缅人的贡榜王朝兵强马壮却问题更严重时,愕然的抬起头了。
“子布为何这么说,且道来。”
鄚子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他跟何喜文之间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那就是以谁为主。
鄚子布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何喜文在战略上完全依赖他,从而习惯于听鄚子布的指挥。ιΙйGyuτΧT.Йet
“因为贡榜王朝不过四百余万民,却有最少六万半脱产大军,其中由西番人帮助训练的精锐火铳手就有最少八千,还要大量的西番炮手,水师官兵等。”
“原来如此!”不愧是李闯王一系的后代,何喜文立刻就懂了。
“以区区四百万民养六万精兵,西番火铳队、炮队更是花钱如流水,这白象王很快就要养不起了。
所以他只能利用武力开衅各国,以战养战。”“没错!”鄚子布抚掌称赞,“据可靠情报,白象王已经在去年就开始向云南的耿马、孟定土司强征花马礼(贡赋),今年据说已经两次勒令车里土司归附了。”
车里土司可不是一个小土司,而是后世的西双版纳。
如果说贡榜王朝勒索耿马、孟定土司,清王朝的边疆官吏还能遮掩,但要求车里土司归附,那就肯定遮掩不住,一定会引起清朝征讨的。
“这什么白象王是疯了吗?他不过就六七万兵,怎么敢去惹乾隆老儿的?”
袁开道忍不住插了一嘴,他实在看不懂贡榜王朝为什么要去招惹满清这个庞然大物。
“何兄、袁兄弟你看,这暹罗北部多高原山脉,地势险要,密林丛生,是最好的阻挡缅人进攻之城墙。
但同时,危险也来自于此,现在暹罗政局腐败,原本这些高原密林中的城堡已经大多荒废,这就给了缅人机会,因为通往暹罗都城阿瑜陀耶的主要河流都发源于此。
缅人现在不需要仰攻暹罗人的要塞,只需要将物资运上坤丹山,然后顺着昭披耶河猛冲而下,就能直接攻到暹罗人的都城外,一举灭亡他们。”
“我明白了!”何喜文兴奋的一拍手,“自古翻越高山密林,后勤乃是第一大难事,若要从缅人国都阿瓦运送,恐怕路上就要去十之八九。
所以,我是白象王的话,一定会拿下车里土司,因为车里土司相当富庶,至少支撑三四万兵半年口粮问题不大。
只要突然率精兵拿下车里,再用车里之粮去打暹罗,岂止事半功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