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土炕挨着窗户,手电光扫过去,沈风看到了土炕上的一层灰。
炕上空荡荡的,一床被褥、一件衣服都没有。
屋顶、墙壁都用报纸糊上,报纸发黄严重。
屋子的西北角,摆放着老樟木躺柜。
沈风比划了一下躺柜的大小,他躺进去应该刚刚好。
他掀起躺柜的盖子,里面同样空荡荡的,淡淡的腐木味迎面扑来,沈风忍不住皱起鼻子。
雨还在下,外面的云越压越低。
三个人进屋后自觉分开,徐天尧上了火炕,沈风直奔西北角的躺柜,林琦则是和摆在东北角的梳妆台较上劲。
三道手电光在东屋里来回闪动,沈风沿着躺柜看了一圈,视线凝聚在躺柜的底部。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搬起笨重的躺柜,把它从原来的位置挪开!
躺柜底下,一片深褐色暴露在沈风面前。
他用手指拈起一点,凑到鼻端嗅了嗅。
“这里有血。”他说。
林琦听到,颠颠跑过来,拿手机对着地面拍照。
“干嘛?”沈风问。
“留证据啊!”林琦说。
“留证据那你只拍血迹就够了,为什么要把你自己也拍进去?”沈风错愕。
只见,林琦嘟起嘴,竖起手指在小胖脸旁边比划了个树杈,咔嚓一下。咧开嘴笑容羞涩,手指着地上的血迹,咔嚓一下。
林琦连着咔嚓了几下,回头默默检查刚拍好的照片。
检查完,他对沈风挤眉弄眼,道:“学委会那些家伙,总笑我长得咋不地还爱照镜子,好不容易有个拍照的机会,我不得膈应他们一下啊!”
沈风无言以对。
他继续观察地面上的血迹,与躺柜外缘相交的三个方向,血迹边缘像是被切割过,十分整齐。
“有人曾在这里受伤,鲜血流到躺柜底下。外面的血迹被擦干净,躺柜底下的部分则是被忽略掉了。”沈风说。
“为什么一定是人?万一是猪或者鸡鸭呢?”林琦眨巴眼睛,问。
“你家杀鸡杀猪在卧室里进行吗?”沈风反问。
林琦长长地“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
徐天尧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有过来。
沈风扭头看过去,看到徐天尧正对着墙上的一张老旧报纸发愣。
“在看什么呢,徐会长?”沈风问。
徐天尧朗声道:“航空航天部重奖有突出贡献知识分子,十名专家获国家航空金奖……”
念完,他回过头,与沈风对上视线。
“我在看我两岁生日当天的新闻。”他说。
“徐哥,你两岁生日……那是92年12月24日的报纸?”林琦跳起来,嚷嚷。
“对。”徐天尧向林琦展露微笑。“在我们拿到的资料里,严大魁夫妇是93年2月过世,由严红旗送回严家村葬入祖坟。”徐天尧补充道。
沈风踏上火炕,窗外的雨声渐弱,似乎有停歇的意思。
他看着满墙的报纸,心中思绪涌现。
沈风伸出手,指腹从报纸上一一划过。
“严家人从村里迁走后,又有别的人住进了这里?后搬进来的人在这间房子里杀了人,所以沈风会找到血迹……”林琦提出假设。
对于他的猜测,徐天尧不置可否。
沈风用手电筒照着眼前一张张发黄的报纸,手指缓缓从上面划过,很快被其中一张报纸吸引了注意力。
这张报纸在炕头的位置,高度偏低,似乎比其他位置的报纸更厚一点。
报纸的内容是幽默漫画,当年报纸很喜欢用这种漫画针砭时弊。
沈风凑近一些,伸手在贴得不平整的地方摸了两下。
他用指甲抠破报纸边缘,把这张报纸撕下来……
呲啦的声音里,砌墙用的泥沙哗哗掉落。
沈风没有理会,撕下报纸后,将它翻了过来。
这张黏贴不算平整的报纸后面,还压着两层报纸,颇有重量。
更贴近墙面的报纸上,迸溅上一片红色。
沈风把报纸递给徐天尧:“死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当时应该是睡在这个位置。”
“严大魁夫妇是在哪座城市去世的,有相关的记录吗?”沈风问。
徐天尧摇头,道:“时间太久,那时候通讯远不如现在发达。我们能查到的,就只有本地的相关记录。”这样,其中操控空间就大了……
“严红旗当年带着父母去了坮山,之后的经历,你们有查到吗?”沈风问。
“还在查。”徐天尧依旧摇头。
“我总觉得,严家人死得未免太……太整齐了。”
沈风一时想不到更贴切的用词,只好这样对徐天尧说。
说出口后,沈风觉得,自己会有挺长一段时间,无法再嘲笑江听雪说话时用词古怪。
“一对老夫妻,三个儿子,居然一个长寿的都没有。那么完美就把最熟悉严红旗、严春生的人都抹去了,难道这真的是巧合?”沈风说。
“你怀疑死在这间屋子里的,是严大魁夫妇?”徐天尧沉思片刻,问沈风。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沈风回答。
林琦凑过来,蹲在旁边看着报纸上的血迹,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如果是有人在严家人搬走后,住进这间屋子。后来,他在这间屋子里杀了人,收拾现场之后逃走了呢?”
“这一点村长没有提起过。”徐天尧提醒他。
“村长说话半遮半露,或许是想替凶手袒护,这件事里,准有村长一份!当然,也有可能凶手是偷偷住进来的。”林琦说。
徐天尧再没有反驳林琦的话,而是由着他说下去。
“又或者,干脆这事儿就是村长这个老货干的!他在这个屋子里杀了人!在无主的屋子里杀人不容易被查到,尤其严家之前出过那么邪乎的事儿!”
“我觉得村长这老小子问题不小,小金怎么就忽然倒了?村长家哪来的那么多蛇?”
“他家院子里还有熟石灰……搞不好就是老登养蛇卖钱,结果蛇笼子忘了关,害大家伙跟着他一起受罪!”受到了鼓励,林琦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倒了出来。
徐天尧从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没有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