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整理面具和衣服,以确保不会有谁将自己认出来。
他跟随流动的人群,一路向西走,在西市里最有名的斗鸡闸里,看到了杀到兴起冯程。
唐彩在冯程身后,卖力欢呼!
一场下来,冯程的鸡赢了,扭过头看到唐彩喜气洋洋的样子,随意摘下腰上的一枚玉环扔给唐彩。
唐彩高高兴兴地接了,吉祥话不要钱一样的脱口而出,惹得冯程哈哈大笑!
沈风抬起手来,在唐彩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做了两个手势,唐彩立即认出他,悄悄地退下来。
唐彩走了,凑在冯程左右的文人们才插上话,高声叫道:
“理应作诗一首,为金鸡喝彩!”
唐彩跟随沈风来到无人处,将喧嚣声甩在身后。
“交代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沈风问。
“尊上,和府那边的确有见过一个老庙祝。他们去烧庙的时候,受到庙祝的阻拦,庙祝嚷嚷着说和公子要受到报应!和公子说自己是淮阳王文定公的后代,祖上蒙荫福泽深厚,并不怕什么报应!”
左右看看,唐彩压低说下去:
“和士达把庙祝一顿毒打,把人带回府中扔在柴房里……后来老庙祝在柴房里凭空消失了,也不知是不是趁着看守打瞌睡,从狗洞之类的地方逃走了!”
“凭空消失。”沈风低声重复着。
他很快就想通,庙祝为什么会消失?
明吉信誓旦旦,说庙祝已死,又不怕苏槐他们查到真相……那是因为,让庙祝消失的是明吉!
沈风的心沉了一下。
明吉不会丧心病狂到,连一个无辜的老庙祝都不放过吧!转念一想,灵界怪物不能私自加害人类……庙祝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些,沈风有所放松。
明吉带走庙祝,又特地在韩松面前提起,应该是为了瓦解韩松对他的信任,害死庙祝对明吉来说没什么必要。
“你每次去贺安药局,用的都是抓药的名义,是吗?”沈风问。
唐彩应答:
“是的尊上,冯府去传信一直是用抓药的名头,给贺安药局做了活招牌,药局因此多了不少生意呢!”
确认过状况,沈风放下心来,交代唐彩:
“无事了,回去吧。这些时日去药局不要太勤。”
唐彩忙不迭应下,与沈风分开,回了斗鸡闸。
明月高悬,沈风重新融入汹涌的潮流,思索着回去看看李充还有多少花灯要卖……
“闪开!都闪开!贵妃出行,无关人等立即避让!”
强横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
一队身披甲胄的兵士在人潮之中横冲直撞,没防备的人们被推得东倒西歪,叫苦连连!
沈风循着声音转过身去,被推倒的老人撞了沈风一个满怀!
沈风捞起满头银发的老人,不满地瞪向那蛮横的兵士,却见对方扬起下巴,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人们纷纷抱怨:
“怎么能推人?”兵士提高声音,气势十足地呵斥众人:
“冯贵妃出行!尔等贱民还不速速退让!冲撞了贵人,谁担待得起?”
人们的抱怨声更甚,更有人直言: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兵士落得脸红脖子粗,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愣是给自己划出一片空地,声音尖锐起来:
“是哪个在放鸟屁?快滚出来受死!”
自然是没有人往刀口上撞的。
大家沉默下来,面具后的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瞪着那个兵士。
另一个兵士跑过来,推了他一把:
“还在磨蹭什么?贵妃车驾就要到了!”
那兵士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开。
游人分立道路两旁,耳听着马蹄声渐近,一队兵士先到,在人群前持刀伫立。
乐师吹着悠扬中的调子,并排走过去;仆从高举麾幢、华盖,身穿华美深衣的宫侍托举香盒等物,踏着乐师吹奏的调子,以同样的步调走过去。
人们等待冯贵妃的车驾通过,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不断有宫人走过去,走过去……
终于,先行宫人全部通过,一辆以丝绸、明珠装饰的华丽马车缓缓驶过。
车窗没有用能够遮挡寒风的厚帘遮挡,取而代之的是质地轻薄的细纱。
有香气从车里飘出,人们透过翻飞的纱帘,看见被面具挡去一半的美人面,细碎的珍珠链从面具上垂落,与贵妃羊脂一样白皙的皮肤纠缠不休。
冯贵妃从车窗向外看,触及那些惊艳的目光时,嘴边泛起丝许意味不明的笑。她穿着沈风以陈木的名义送去的衣裙,宽大的袖口上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彩光。
沈风站在老人身后,目光落在对面人群中一人身上。
那人脸上同样戴着面具,身穿一袭天蓝色衣袍,在寒风习习的冬日里,他身上衣服的料子也太单薄了些!
这样奇怪的人,并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在很多游人看来,这大概又是一个吃多了五石散,身体发热的雅士。
沈风会注意到他,则是因为,那身衣服他在灵界时,就已见过多次!
焦躁的人们在贵妃车驾过去后,有很多不约而同地跟上去,期盼能再睹贵妃芳容……
沈风混在没有被贵妃摄去魂魄的那部分人里,看到明吉与一个黑衣人说了几句话,而后各自散开。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这是沈风萌发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陷入彷徨……
去跟踪谁好呢?
跟踪明吉?
这太危险了!
去跟踪黑衣人?
同样有风险。
毕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有怎样的实力?
在不过一息的短暂犹豫之中,沈风的视线追随明吉的背影,看到对方忽然停下脚步,并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被发现了?何至于此啊!
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