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山脉、勾注山余脉汇成一个从达数十里的山谷,穿梭谷中的漯水又名马邑川水。山谷以南是建在华盖山上的宁武关,再往东南就会进入平缓的“忻定盆地”;山谷以北漯源城隶属恒州平齐郡,从此城继续向北,则是豁然开朗的“大同盆地”。
得益地势之便,漯源城向来是南北商人交易之城,仅是大集市就有三座,以往的每一天都是人潮光泽、喧闹繁华。不过近来的漯源城如同一座死城似的,再也不见往日热闹;临街店铺尽皆关上大门,街上除了一队队甲胄俱全的士兵不时巡视,很少看到商人、闲人。
黄昏日下,刚刚率军入城的尔朱天光内着赤焰铠、外披黑色披风;在刘贵等将和一干亲兵簇拥下,疾步进入正堂。
尔朱天光负责雁门郡防务,北上途中听闻斛律洛阳在平城集结大军,立刻化防守为主动,命令宁武关主将刘贵占领漯源城。
城外是一望无垠、易攻难守的“大同盆地”,只要成功占据此城,斛律洛阳必然率领主力大军前来夺城;否则的话,他将防不胜防、无从防起。而东边的西陉关仍然保持防守态势,主将尧雄只需守住城关,那便是大功一件。
此城已然如愿拿下,不仅代表战略完成了一半,而且令斛律洛阳陷入被动,接下来必须顺着他的节奏走;一旦斛律洛阳率领主力大军前来,便能毕功于一役。
尔朱天光解下披风、佩剑交给亲兵,径自坐到主位之上,目光低垂,拿起平铺在案几上的地图默默观看。
刘贵已经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五个圈,漯源城位于南端。城之东北为平齐城、正北为怀安镇、西北为神池城,三者并成一个指向漯源城的箭头;而怀安镇背后一百多里是马邑城。
他抬眸看着威武雄壮刘贵,沉声问道:“刘将军,斛律洛阳大军现在何处?”
“禀将军,末将在半个时辰前刚收入军情,贼军主力还在桑干郡山阴城。”刘贵行了一礼,很是揶揄的说道:“斛律贼原是是在山阴东北的桑干城分兵,骑兵向平齐郡奔来,步卒向西陉关之北行军,许是听闻漯城失守,于是又合兵于御河、漯水交汇处的山阴城。从时间上算,明日将会抵达平齐郡马邑(朔县)。”
尔朱天光只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大生荒谬之感。
按照行军作战的最低标准来说,斛律洛阳主力或者前锋此刻应该在四十里外的怀安镇扎营休整,同时派兵攻打和夺取守军比较少的漯源城。然而对方主力远在几百里之外不说,甚至就连马邑城守军也没有来夺城,实在是无法理解……
他深深的吁了口气,一脸木讷的说道:“我已经够瞧不起斛律洛阳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贼子比估计中还要不着边际。就这样子也敢与大都督作对?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开始末将也感到不可思议,后来仔细一想,就释怀了。”刘贵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大都督以往是平叛主帅,斛律贼只需依令而为,便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他好像分不清将与帅的区别,立下功劳又多;于是野心膨胀,以为自己也行。”
尔朱天光啼笑皆非,点头道:“有此可能,不过不能大意。”
“遵命!”刘贵应了一声。
尔朱天光又看向了地图,暗自揣摩一会儿,头也不抬说道:“给我说说四个犄角的兵力情况。”
刘贵道:“将军,平齐城守军有五千骑兵、五千步兵;主将斛律椿是左牧令斛斯敦之子、斛律洛阳的族弟,此人虽然出自将门,可他胆小怯懦、生性佞巧,甚得其族兄欢心。怀安镇步骑计有五千,主要由六镇叛军士兵构成,异常强悍;主将名叫葛仁恕,葛荣族人,此人膂力过人、武艺高强、善使马槊,尤喜阵前斗将,据说他打遍恒、朔二州无敌手。”“这年头,谁还喜欢斗将?嘿,莽夫一个,不足道哉。”尔朱天光嗤之以鼻,抬头示意道:“继续说。”